第四十五章 进见（2/2）

堂前大院阔大，台阶下石道两旁，摆着两个大火盆，熊熊火光将整个大院映照得一片通红敞亮。火盆后头，两排高壮军士，顶盔掼甲，扣刀挺立，泥像般目不斜视。

待上得台阶，由吕如松引着直入敞着的节堂大门，绕过白虎屏风，方远这才看清里头情状。敞阔节堂三面墙上，数十个铁架烛台灯火通明。西面离门约三丈远处墙角，横摆着一张巨大木图，旁边放着几把空椅。节堂中间，左右两排各摆着七、八把空椅。座椅尽头的长木帅案后面，一个高大身形正背对门口，抬头凝视着墙上巨幅宣镇舆图。

方远知道，眼前这位，便是大赵镇朔将军、正一品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宣镇总兵吕宗宪。

此时，那吕总兵听见身后响动，缓缓转过身来。这下，方远瞧得更清楚了。但见这吕总兵约五十多岁年纪，头戴乌纱软脚幞头，身着绯色武官常服，一副儒雅文士模样。

陆维当先跨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深深作揖道：“下官陆维，参见吕帅。”

“哎呀，陆大人，你我同朝为臣，何须行此大礼？”吕总兵已疾步上前，身子前倾，一把扶住陆维两臂，不让他作揖下去。他目中精光四射，脸上却是笑意亲切。

方远站在牧子轩身后，这时也左脚跨前一步，双手拱拳到脑门，准备行军中大礼。这吕总兵眼疾手快，那边刚扶住陆维，这边又连连格挡住两个年轻人的臂膀，洪亮声音响彻节堂：“两位小哥客气了。你们才从鞑营拼杀出，身上有伤，这礼就免了罢。”

两句话说完，他大手一挥指向空着的两排座椅，半带命令口吻地说道：“咱们坐下说话。”然后一转身，自己也回到帅案前落座。

陆维走到东边一排椅子的中间位子坐下，吕如松陪在他下首。方远则坐到了西边最靠门的位子，牧子轩坐他上首相邻位置。两人都明白，能坐这些位子的，起码都得五品以上的将军身份。换作平常时候，陆维还有资格坐坐，他二人一个不过七品校尉，另一个更是连告身都还没有的名义队正，想进这节堂，门都没有！

此时，自有亲兵端了热茶上来，悄然放好，又无声离开。

“陆大人，咱们有两年没见了吧？”吕宗宪嘬一口茶，寒暄道。

“禀吕帅，该是有两年多了。上次见面，还是吕帅进京述职的时候。”陆维恭谨回道。虽说是文贵武轻，可在天下第一总兵面前，他陆维一个五品文官，身份地位还是差得远了。

“嗯，好像是那次。”吕宗宪稍作沉思状后，又话题一转，指着牧子轩道：“小哥姓牧？那看来是牧家的娃喽。哈哈，牧公爷倒是养得个好儿子。你是老大还是老二？”

牧子轩听吕宗宪这么问，脸上一点讶色也无，好像早已料知似的。他挺直身子，同样恭谨回道：“谢吕帅挂念，我是老二，牧子轩。”上层勋贵、将门之间，常有交谊走动，是以吕宗宪猜到他，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大赵勋贵就那么几家。

倒是方远在旁听得，心下不由念叨：“好你个牧子轩，世袭公爵如此牛叉的来历，居然藏得这么深！”那可是公爵啊，开国至今传承两百年的顶级豪门。而且听两人对话，这牧子轩竟然还是牧家现任国公爷的二儿子。难怪年纪轻轻就得了禁军七品武官的要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