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守寨（三）（2/2）

不料，他年轻气盛，某日与人争执间失手打伤了人，没几日那人便一命呜呼。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虽得家里四处打点，县太爷也惜他才华，但终究夺去功名，判了个充军三千里。本当去烽燧做守卒的，军中读书人难得，照顾他做了书办，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原来这看上去洒脱淡然的解书办，竟还有此等曲折经历。方远真没料到，不过对于解东阳这样的聪明人，是无需劝解的。两人岔开话题，倒在这肃杀阵前评点起江南风物来。

不多时，山下鞑子重新列阵完毕。隆隆鼓号声中，大队奴兵举巨木档板，掩护着数十名铁甲鞑兵，快速冲阵而来。这队后面，更有大批奴兵、部族兵，持盾负枪，黑压压一片，潮水般涌上。

奴兵们脚程比上次快多了。之前溃散下来奴兵的头颅还在山下高高挂着。这些奴兵也明白了，冲上去是死，退下来也是死。倒不如冲得快些，掩护着大队杀上去，还能得条活路。

另有三十余名大帐兵，则在铁甲上再披了层皮甲，背弓负箭，手持弯刀或长矛，分成两队，沿着嶙峋山石攀岩而上，同时从两边发起进攻。在大帐兵身后，亦有数十名部族兵跟随。

鞑子这次，竟是数百人三路并进，妄图围歼了赵军阵列，直接破入军寨。

山上山下，再一次鼓号齐鸣，数百人对战的喊杀声直震云霄。无数羽箭嗡嗡地飞射抛落，收割掉一拨又一拨人命。血肉溅得山石间到处都是。

鞑子冲阵队伍，丝毫不理会头上身前落下的箭矢，只是低头“荷荷”喊着号子，不管不顾地往上直冲。奴兵依然伤亡惨重，但打头的披铁甲鞑兵，弩箭被甲胄卸去大半劲道，受创者却是不多。只一会功夫，这队鞑兵就冲到了胸墙赵军阵列前。后头大批鞑兵见状，人人振奋，加速向上冲来。

两边山石间行进的大帐兵，速度却是慢上许多。这等山石，本就靠连走带爬才能上行，再加负重甲兵刃，体力消耗巨大，又有赵军箭矢打击干扰，还能够稳步上攻的，已是难得的强兵。就连方远等人在寨上瞧着，不免对鞑子这些大帐兵心里许个赞字。

军寨望楼号旗连动，两队全身重甲的陌刀队咔嚓咔嚓迈着沉重的脚步，出寨门向两侧跳荡兵处援去。方远所在一什兵，与剩余的十几名长枪手，也奉命向寨门军阵后列刀牌手处集聚候命。整个寨墙上只余一些弓弩手保持射击，援应下方厮杀队伍。

魏勇带着几名亲卫，已经站到了寨门敌楼上。此刻寨内校场，只剩二十余人马队，静静坐立候命，作为最后的预备队，其余军卒俱已部署到寨墙上下抵挡鞑子的凶猛进攻。

不管赵军还是鞑子都明白，战阵之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第二轮进攻，鞑靼人已经动用了山下营寨所能组织起来的最强攻击力量，而赵军也几乎倾寨而出，准备硬碰硬的在寨前将鞑靼人的进攻粉碎掉。

若鞑靼人这次再拿不下军寨，那么在没有新的援军加入前，短时间内，对这军寨怕是无可奈何了。同样的，若赵军未能在寨前抵挡住鞑靼人，虽然可以撤进寨里死守，但那样的话，守寨将会变得异常艰难。

故此，这一轮厮杀，就是今日攻守双方的决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