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距离(1/2)
自小便刻意的与每个人保持着距离,在旁人看来,他不喜不悲,永远带着冷漠高贵,遥不可及的气韵风华。而那时,却一眼便被若曦看穿。
“其实,第一次见到你要比那时早些。”白慕清回眸一笑,阳光射进墨色的眸中,折射出异样的光芒。往事浮现,如梦如幻。
他温润而笑,牵起若曦的手,向着那片绯红深处狂奔。
风,掀起他们的衣角,翩翩若蝶,羽化如仙。
白慕清挥臂,风起,风落,惊起片片绯红,自空中缓缓飘落,“那日,一如此时,漫天绯红,你踏歌而舞,恣意洒脱。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在你出现在风华阁之前,我就在那里见到了你。”
原来,竟是在那时。
那个让她悔恨的地方,让她悔恨的时间里,原来还有着白慕清的身影。
“不离不弃,这是我对一个母亲的承诺,更是我对你的承诺,所以,不论你是不是答应做皇后,不论你是亡国公主还是有名无实的凌贵人,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若曦,那个在桃花纷飞中踏歌而舞的慕容若曦,那个陪我在伏崖下自由自在的若曦。”
白慕清深情的看着她,那般执着。他眸色如墨,却温柔如水,长长地眉毛微微的蹙起,眉心中浅浅的印出一条沟线。
眸转身动,若曦踮起脚尖,藕臂抬起,葱白的指尖轻轻地点在白慕清眉间那一缕沟线上,缓缓地将它柔开。
“在你的面前,我一直都是我,不会因为你是白慕清或是皇帝而改变,不论你身处东越还是西凉。”若曦浅笑如风,轻语柔柔,稍不留神,这笑这语就似要随风而逝。
低低的呜咽之声悄悄响起,若曦旋着身子缓缓地划动脚尖,看似信步而游杂无章法却又仿佛有章可依,低沉的声音渐渐高升,轻柔而欢快,她步子也变得伶俐多样,不似方才的散漫,白色的长裙随身摆动,旋转似蝶舞,轻盈曼妙。如朝阳之绚烂,如绵雨之清新,如暮霭之美幻。
从没有见过这样一支舞,如此美丽,如此妖娆,如此洒脱,如此随性,如此??忧伤。
她的忧伤深深地掩在眼眸深处,极力隐藏,却因为藏得太久,积得太多,一眨眼便要从眼角溢出来。
白色的衣,墨色的发,绯色的花,那张玉颜藏在层层落落的枝蔓中,用这一支舞,舞尽了恣意年华,舞尽了一世情殇。
忧伤,悲切,悔恨,浸染这十丈软红,天下已无色。
程奕轩怔忡的望着那片花林中的锦白身影,那个身姿,那张玉颜,那双?眼睛!
脑袋里“轰”的嗡鸣!
“千柳!”他呆立,他茫然,不知所措。
远处那个女子,真的是千柳么?
千柳,没错是千柳,他的千柳!
可是,千柳为什么会在这,他的千柳不是在大齐的皇宫里么。
那么这个女子又是谁,她怎么会和千柳这般相像?她的舞,像极了初遇千柳时的模样。
她,到底是谁!
程奕轩目不转睛的盯着花林中肆意而舞的女子,惊喜,疑惑,不解,沉思??
“冷冽,”他忽然问道,声至唇际竟有些颤抖,虽极力克制,却难掩仓乱,“天下间会不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他问。
冷冽也看着那女子,眉宇紧蹙,沉吟片刻,扭过头,才道“即便是双生子,也有不同,一模一样确实罕有。”
“不过?”
“不过?”程奕轩喃喃的重复,恍然间,他脑中一丝精光闪过,“不过易容之术倒是能让两个人有九分相像。可即便是易容之术再好,一举一动模仿的如出一辙倒是很难的,除非?”言未尽,他脸色已十分阴沉。
除非,有人故意将那人的习惯交予易容之人,或是两人彼此十分熟悉。而这个人,扮作千柳,又是什么目的。
“齐皇陛下。”
闻得唤声,程奕轩与冷冽才幽幽转过身来,“何事?”
“回齐皇陛下,吾皇今晚准备了些美酒,邀齐皇陛下畅饮,特命奴才禀之。”
“畅饮!”程奕轩与冷冽对视片刻,二人所想一致,方才回道,“好!”
“奴才告退。”来人碎步后退,却又突然被程奕轩叫住。
“你可知那园中白衣舞娘是何人?”程奕轩指着花林中旋舞的若曦,慵懒的问道,那感觉似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却又有种威严的气势,容不得不答。
那奴才仍旧弯着腰,匆忙探视一眼后,躬身道,“那不是舞娘,是若曦姑娘。”
“凌姑娘?”
“凌贵人?”程奕轩默默地念道。
冷冽挥退那奴才,看着程奕轩沉郁的神情,缓缓道,“洌,会查清楚的。”
与程奕轩畅饮的地方,选在了白慕清的寝宫――明华宫。
选择这么一个纯粹的地方,是否也意味着今天的相邀只谈风月,续故情。
白慕清极其随意的坐在软垫上,他外面只着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衫,宽袖上纹着暗色龙纹,华贵雍容,墨黑的发柔顺的披在肩后,仅用一根金黄的锦带相束,细眉修长,浅浅淡淡,身上带着清淡的味道,如雨后竹香,清爽自然,想来是刚刚沐浴过。眼睛也似被水雾涤染,眸清似水,如星般耀眼。
“齐皇,请!”白慕清举杯相邀,酒香四溢,闻之便知这是上等佳酿。
诺大的厅,四门大敞,白慕清将所有的人都遣退,显得这里十分空寂,声音落在厅里,似要荡起波纹。
程奕轩两指苍劲有力,他轻轻地捏起白玉杯,指肚摩挲,放在鼻尖嗅了嗅,方才朗声道,“桃花酿。”
白慕清先干为敬,烛光投在白玉杯底,反射出朦胧的光晕,温润如斯。
酒,入齿清香。
程奕轩也举杯,双手叠在杯前,浅笑着看了看白慕清,意味深长的一点眸,仰头,便一饮而尽。
“相识已久,却还是第一次和凉皇坐在一起喝酒。”程奕轩放下酒杯,顺手又斟了一杯。落酒如虹,映着烛光显出微微的绯色,如庭院里的桃花,柔媚多姿,荡漾在白玉的酒杯中,又如女子温婉的唱吟,清丽脱俗。
“齐皇千里迢迢赶来为吾贺喜,吾还未曾尽过地主之谊,就以这杯酒略尽心意了。”依旧是冰冷的音调,与人疏离的口吻,此时又带着为帝者的凌厉,不得违背的霸道,言罢,白慕清又饮一杯。
程奕轩也捏着酒杯,眼睛瞟向白慕清,漫不经心的饮着杯中酒。
他在等,等白慕清说出邀他前来的真正目的。
似察觉到了程奕轩的目光,白慕清似无意的与他对视,少顷,垂下眼帘一个回转又似在盯着庭院的桃花,幽幽的道“谁也没有想到,昔日东越少将军,竟成了如今大齐的皇帝。”
“是啊,就像是谁也没想到昔日的质子静王,今日竟成了一国之君。”程奕轩淡笑着道。
“世事无常!”就像是谁也没想到昔日备受万千宠爱的长公主,如今也只是个背井离乡的亡国女。
“情理之中!”程奕轩道。
闻言,白慕清回眸,不着痕迹的浅笑,那笑意还未展开,就随着这风,消失得无踪无影。
“不知齐皇何时归朝?”他似无意问道,声音极轻,并不在意程奕轩是否听到。
程奕轩微微勾起唇角,也似无意一般回他,“凉皇可是在赶人?”说完还轻笑起来,“难不成是凉皇觉得吾吃的太多,西凉招待不起,所以才要赶人?”
白慕清瞥了他一眼,而后云淡风轻的道,“齐皇若是不嫌弃,自然是想呆多久都可以,只是吾担心驻守景固的齐军可没齐皇这番雅致,怕是已经焦灼不堪了吧。”
“景固军!”程奕轩暗暗咬牙,是谁这么沉不住气,曲项云?纪成?陈虎?难道他们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虽是这般恼恨,程奕轩仍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声音高扬起,慢悠悠的道,“难得喝到如此佳酿,定好好好品尝才是。不过,提起大齐,提起这桃花酿,倒是让吾想起上京的一个地方――望香楼,那里的桃花酿也十分独特。可惜那时没能带凉皇去品品。”
说完,他还故意盯着白慕清脸上一丝丝的变化。
上京?
那个让他永远也忘不了的地方――上京!
“说到上京,吾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知凉皇是否记得。”程奕轩眯起眼睛,狭长的眸缝中蹙起一抹厉色,他打量着白慕清,但见他神色如常,只觉得他心思内敛,必不是容易探查的人。
“不知齐皇说的是谁呢。”白慕清温雅清淡的问道,仿佛不关己之事,他都没有什么兴趣。
程奕轩饮罢一杯酒,两指转动着酒杯,忽的抬起眼眸,一字一顿的道,“东越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千-柳!”
忽闻“东越长公主”,白慕清的手猛然一紧,身子一顿,面上一冷,嘴角勾起的淡漠的笑意都在那瞬间变得僵硬,心口漏跳了两拍,但闻得最后“千柳”二字时,他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抬手覆手间,才发现手心里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掌风一过,冰冰凉凉。
“当时吾只是质子,不曾有幸见过长公主,又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她的侍女,齐皇如此一问,可是要提醒吾当年质子之事,故意寻衅不成!”白慕清冷傲的眸光横扫过程奕轩,声音冷戾,显然他已十分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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