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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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晚生耳边响起了龟天下的话，那一刻，他真怕自己的眼睛了，他睁眼，再睁眼，直到清楚地看到那棵小桃树的树叶上闪着亮晶晶的雨滴，他才确定，自己没有看眼，他看到的真是小桃树，是一颗不到一尺高的小桃树，小桃树好像也看到了他，一丝风也没有，小桃树树枝却在轻轻摇摆，雨滴变成了丝线，牵着晋晚生一步步朝小桃树走去。

离开梧桐树，晋晚生立刻置身于烟雨中，他却浑然不觉，没走多远，他进到树丛里，晋晚生仔细打量身边，无意中发现，树丛低矮，却很茂盛，乱石成堆，缝隙里却长出了草草，离远望，看不到这些草，只有走进来，才能看到脚下的草，低矮的小树丛仿佛是一道屏障，保护着这些草，草又像是有匠人伺弄过一样，有的呈心形，有的呈菱形，一圈一圈地向里面延伸，倏忽间，晋晚生有一种置身园里的感觉。

晋晚生不敢轻易挪到脚步，生怕踩着那些草，站在草丛中，好半天，他才想起来，岛中之岛的芦苇荡里，怎么能长出这么多好看的草来，想归想，晋晚生忍不住还是走到了草中心。

凭心而论，江边上，大山里的草树木，哪有晋晚生认不出来的，可是，他身边的这些草，有很多他真叫不上名字，他只是觉得，这些个草，在雨雾蒙蒙中，就好像无数个美女在更衣沐浴一样，一个个娇羞无比，特别是紧挨着晋晚生的那些草，低头垂目，娇若处子，生怕晋晚生触碰她们。

晋晚生再也无力朝前走去，他蹲下身，任由雨水和草上的水珠滴落在他身上，没有风声，没有雨声，一片静谧，听惯了大江里的波涛声，看惯了江水奔流不息的雄浑场面，这是晋晚生第一次，像个害羞的恋人，依偎在恋人身边，他两目微闭，尽情享受着。

真的太静了，已经到了无我，忘我的境地，朦胧中，晋晚生感觉，身边的草清晰起来，那些开着的木里，分明有蔷薇、荼縻、木香、刺梅、木槿、棣棠、十样锦、美人蓼、山踯躅、高良姜、白蛱蝶、落叶金钱，哦，对了，还有缠枝牡丹。

晋晚不忍离去。

十八年，十八年的光阴，晋晚生长成了大小伙子，他从来没有邪念，这是他第一次置身于丛之中，丛中的阵阵清香迷醉了他，心中全没了尘世间的念头，一个想法跳了出来，若是就这样和这些草长相厮守，岂非快哉、乐哉！

晋晚生荡去凡尘，正陶醉在身边这些草之中时，一个神奇的景象出现了，虽然是在细雨之中，可是，晋晚生身边的蔷薇，木槿，美人蓼和白蛱蝶却绽开了朵，这是晋晚生亲眼所见，是他看着她们一点点绽放。

骨朵一动，裂开一点点，再一动，又开了一点点，好像还有音乐之声，大了，一点点裂开了，蕊显露出来，晋晚生激动，晋晚生颤抖，晋晚生无法言表，晋晚生幸福，幸福中，他双手捧着那些瓣开放之时抖落下来的水珠，也不知道为何，晋晚生用双手接住这些水珠之后，竟然毫不犹豫地把它们喝进了口中，就在晋晚生把这些水珠吞咽到肚子里时，立刻感到肚子里一阵咕咕乱叫，接着一股清香之气涌上他喉咙，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呼出来的都是清香之气，肚子里好像再也没有了混浊之气，身体也仿佛轻松了许多。

晋晚生再次睁大眼睛，仔细观看他身边那些刚刚开放的朵，蕊里的露珠，闪出钻石般的光，亮晶晶，忽闪闪，晋晚生发现自己眼睛里，也闪出了这种亮晶晶地光来，瓣上纤细的毫毛他看得真真切切，刚刚绽放的朵，仿佛闪着五彩光晕，蕊中的细孔凝着蜜，一闪一闪的。眼前那棵木槿，蕊之中含着一滴水珠，就在它一开一合时，那滴水珠被吞进了根茎之中，晋晚生把这神奇的一幕尽收眼底，神奇，惊喜，晋晚生陶醉了。

什么屋子漏雨，屋顶被燃烧，什么昨夜的奇遇，什么小乌龟，什么龟天下，什么别样，统统被抛之脑后，自己干什么来了，晋晚生忘了，哪有比在丛倘佯更惬意，更享受的呢！

晋晚生流连忘返，忘了自己，忘了天地，忘了一切，天公偏不作美，突然间，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天空，紧接着，一连串的巨雷，对准那棵小桃树，猛击下来，小岛在颤抖，晋晚生的身体在颤抖，他终于从丛中回到了现实，不由得暗中想到，也许是天公看着这些美丽的儿还有那颗奇怪的小桃树不顺眼，才想用雷劈死她们吧，这也未免太狠心了，什么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