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2/2)
她忙拿帕子揩了几下,抱了自己儿子离开。走之前还道:“老太爷的忌辰便在下月,侄儿这样调皮,嫂子届时可要看好侄儿。”
陆听溪低头看向儿子时,他也正扭头看来,还朝她伸出两只小爪子,似是在展示自己在婶母脸上擦干净的手。
陆听溪一笑,在儿子小脸上亲了亲,却是想起了董佩走前说的话。
下月又要祭奠老太爷,又逢冬至,要祭祖,晃眼间竟是又过了一年,仿佛她昨日才发觉有了身孕。
她想跟谢思言一道出门。
谢思言总还是觉她是需时时捧护在手的暖房娇蕊,他越是这样觉着,她就越想出去历练一番,证明她并不娇贵。
兼且她因怀孕,已一年没出过门了,若眼下再不出去,入了东,非但天寒,而且事多,更出不去。
待谢思言回来,她就将她的打算与他说了。
谢思言不肯答应,说他这趟出门是要善后宁王一事。
陆听溪遂道:“你是怕我给你添『乱』?你看上回,我不是处置得很好?皇上的踪迹还是我先知悉的。”
谢思言听她提起沈惟钦遗书一事,心里就一股火气往上窜。
他后来问沈惟钦都在遗书上给她写了甚,陆听溪说她并没细看,故不知晓。
他若是发现沈惟钦那厮当真没死,一定将他抽筋扒皮。
……
谢思言最终禁不住陆听溪的软硬兼施,同意带她一道。儿子便暂交托与谢老太太照管。
两人简单拾掇一番便上路了。
谢思言先在京畿盘桓了几日,后头便一路往东,去往永平府。
永平府地处京师东侧,西边与顺天府毗邻,东面临海。
两人在永平府昌黎县寻处住下。
昌黎县正处永平府沿海线的中轴,再往东行一日,就是溟海。
陆听溪还是头一回住在这么近海的地方,倒也觉着新鲜。
入住客栈的次日晚,谢思言就来与她说,他要出去一趟,让她先歇息。陆听溪不依,两人对峙片刻,谢思言终于将她一并带上。
据谢思言说,他查到了厉枭的行踪,此番是要去捉人的。
两人到得一处城郊民居外,谢思言让她稍等,自己领着几个护卫将民居团团围住。等了少顷,一众护卫闯入,却并没寻见厉枭的人影。
谢思言折回马车,陆听溪递了一盏茶给他:“你为何为着追捕厉枭能追到滨海这边来,这个人如今还有什么用处?”
谢思言没伸手,竟俯身埋首,就着她纤秀玉手托着的玳瑁釉小茶盏,将茶汤一点点饮尽。
陆听溪耳尖一红,搁了茶盏,想嗔他这喝法跟猫狗吃食差不离,但随即想到自己上回因为笑他被儿子坑,被他记了月余,后头恢复敦伦,夜里被他好一通折腾,遂撇撇嘴,把话咽了回去。
“我总还是想再查查沈惟钦的踪迹,不然总是心下不甘,”谢思言将一颗石榴一切四瓣,都装碟推到陆听溪跟前,“不过我工夫有限,这回还是趁闲告假出来的,如若这回还是一无所获,此事便就此打住。”
陆听溪生产前后,衙署里诸事堆积如山,而今临近年底,余暇倒多了些。不过楚王的下落也确实干系重大,皇帝若非知道他是因着此事离京,怕也不肯放他。
两人说着话,杨顺忽至:“世子,抓着了个喽啰,疑似厉枭的手下。”
谢思言命将人带来。
那疑似厉枭手下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灰衣灰巾,被杨顺强行按着跪下后,起先詈骂不止,后头被五花大绑着受了一顿杖刑,终于安分,开始招供。
这人自道自己是厉枭近几日才召买来的,并不知厉枭底细,只道其是个类似于漕帮舵主之流的民间帮会小头目,本指望着往后跟着厉枭行走四方,却不曾想被他们先擒住了。
谢思言问及厉枭去向,那大汉道:“并不知晓。那位今晚许是听得了动静,一早就挪了地儿了。我本也随着他离了此地,但半道上想起自己落了东西,回来取,就被你们给拿住了。”
谢思言问了许多与厉枭相干的,大汉能答上大半,倒也分毫不差。又问厉枭等人的去向,大汉在他给的舆图上以粗指虚虚划了一道线。
自南往北的一条路。
谢思言突然发问:“他何时走的?”
“下午。”
“大约什么时辰?”
“未末申初。”
“为何这样肯定?”
“我走前看了眼时辰,”大汉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道,“还有,如今正当秋日,白日不及前阵子长,日头落得早,那会儿日头已有西沉之势了,我随众坐上骡车后,还望见骡车的影子斜斜在左,错不了。”
“你当时是面朝驾车骡子的方向坐的?”
大汉连连点头:“那骡车倒也气派,宽敞得很,我们一行十几个同坐,竟不觉着挤。掀起帘子就能瞧见老长一道影子拖在骡车后头。”
陆听溪一瓣石榴吃罢,抬头见谢思言面『色』莫名,等大汉被带下去,道:“那人没说实话对不对?”
谢思言“嗯”了声,看向她:“你是如何看出他没说实话的?”
“很简单,”陆听溪喂他两颗莹泽多汁的石榴软籽,“厉枭既是临时挪地儿,那便表明他认为境况紧急,绝不会允许有人中途折返。如有人执意违逆,他多半会一刀宰了,怎会留个活口让我们逮呢。”
谢思言轻拍她头:“似你这般容姿绝伦又冰雪聪明的姑娘,举国上下都寻不出第二个。你说你出『色』至此,让旁人可怎么活?”
陆听溪不得不承认,得人奉承实在是一桩令人心花怒放的事,尤其这个奉承的人还是谢少爷这样眼高于顶、既冷且横的。
礼尚往来,她连拍他肩:“你才是才貌特出,同侪之中无可及者……”又顿住,问他后头那番话是何意。
“想看看他能编到什么程度上。”
谢思言拿起舆图给她看:“若真照他所言,厉枭等人顺着这条南北向的路北行,其时又是金乌西坠之际,那骡车的影子应在骡车的右前方。”
“眼下正是秋日,日落西南,影指东北,哪里来的北行骡车拖出一道左后方的影子?”谢思言声音冷下,“这厮满口胡话。”
陆听溪懵了。
这……这样也行?
谢思言命杨顺将那大汉拖下去仔细鞫问。半个时辰后,那大汉终于捱不住酷刑,承认自己适才所为皆是受人指使。
谢思言依他所供,顺藤『摸』瓜,赶去五峰山下的一个村落,撞开了一户农家的门。
厉枭见他们忽至,先是一惊,很快镇定:“楚王殿下已被世子『逼』死了,却不知世子还要如何?”
谢思言冷声道:“楚王究竟是否殒身,你自家心里有数。”
厉枭道:“世子何出此言?”
“你不说也无妨,扔进诏狱里,过几遍刑,你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厉枭面沉半晌,倏然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
杨顺以为是暗算,挡了一挡,却见谢思言摆手,示意他让开。
“这是殿下临上唳鹤峰前交与我的,殿下说,若得机会,便呈与魏国公世子。”
谢思言接过厉枭抛来的物件一看,发现是个形制寻常的书筒。
自书筒里倒出了一副斗方小卷,上头画着两个人,一人光头无发,另一人寸缕不着,漫行山野。
谢思言双眸幽邃,凛若寒潭。
作者有话要说: 发红包,截止到10号08:00。
emmmm果奔什么的,好像有点小黄书的意思~
复习了一遍地理知识~
这是昨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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