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凡人时代（三十）（1/2）

多久没有听到如此浑厚的号角声了？

巴塞尔大公在战马上拔出佩剑，第二舰队长艾尼斯和其他的佣兵队长和舰队长同样拔剑出鞘。巴塞尔大公的心脏狂跳不止，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片汪洋大海，大海之上正是若隐若现的海盗战舰，他不再衰老，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那时他第一次听到海民的号角声，他也是第一次参加守卫舰队的战斗。

那一次，巴塞尔大公同样无比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对鲜血的渴望，对胜利的憧憬，对荣耀的坚定不移。海民并非好战之辈，他们早已从野蛮走向了文明，但是他们从没有放弃尊严，当敌人侵犯家园之时，海民从不退缩。古老的号角依旧会吹响，海民将会找回原始的本能，当那一刻，他们将与祖先同行，抛却文明带来的安逸。

巴塞尔大公血脉偾张，他举起佩剑，忽然大声呼喊起来，他不知道这呼喊的意义，这只是隐藏在自己血脉之中原始的力量，在这一刻，它再次被唤醒。巴塞尔大公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

第二舰队长艾尼斯紧随其后，十五名护卫也同样呼喊着跟上。海民大军一时间如同海浪翻涌般向敌军压去，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天际。

巴塞尔大公很感激艾尼斯这位老朋友，因为他没有坚持让自己逃走，这个曾经的老海盗知道对巴塞尔大公来说这就是最后的尊严，他必须在这里见证自己的失败，决不退缩的失败。巴塞尔大公从来都不是一个战士，即便年轻时参加了那场轰轰烈烈的海战，他却依旧不是一名战士，他甚至知道自己根本撑不过第一轮冲锋，但是他没有停下，依旧策马飞奔，向着自己的命运冲去。这不是神对自己的安排，这是自己的选择，就像自己的儿子法鲁格说的那样，就像阿希姆他们说的那样，真正的哈迪不会在时刻到来之时找到你，而是你要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哈迪。

这就是属于自己的哈迪，一段将永远湮没在历史尘埃之中的历史，一段惨烈的失败，但是它曾经存在过，巴塞尔大公在这里战斗过，三万海民曾在这里为了人类文明的存亡、为了这个世界奋战过。直到此时，巴塞尔大公才理解儿子法鲁格所说的那个弗劳德·维格里为何会对他如此重要，那是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真实，那是被遗忘的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这些历史需要有人知道，因为它们绝非毫无意义。

前方传来了几声零星的号角声，巴塞尔大公振奋精神，他知道那是来自前方同胞的呼唤，他们还没有全军覆没，他们没有退缩，还在继续奋战，自己也将加入其中，这就是自己如今唯一能做到的救赎。

黑云在远处的城中聚集，巴塞尔大公随着接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乌云，那是密密麻麻的怪物在空中聚集，它们早已严阵以待，城门前方也被无数怪物挡住。到底有多少敌人？二万？三万？还是无穷无尽？一座城中真的能有如此之多的怪物吗？它们来自何方？

一切都不重要了。

巴塞尔大公不去胡思乱想，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依旧回荡的号角声和喊杀声上，并将恐惧挥去。没有回头路，他也绝不会后悔，或许还是有一些遗憾，那就是他依旧没能见到自己的儿子最后一面。

地面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整齐划一的恐怖声响盖过了号角声和己方的喊杀声，单调的鼓点儿声，金属嘈杂的撞击声，脚步重重踏在地面上发出的闷响声突然出现。巴塞尔大公看到那一大片黑暗开始移动，向着自己这边移动，敌人终于开始前进了。它们准备碾碎海民，碾碎所有的一切，将希望抹灭。

巴塞尔大公再次高高举起佩剑，他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他绝对不会屈服于这些怪物，这些非人的存在，无论是什么创造了它们，他都不会承认这种邪恶会笼罩全世界。

双方在不断快速的接近，巴塞尔大公率领的剩余军队已经与前方的残兵汇聚在一起，他第一次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无数尸首面目全非的倒在地上，一片狼藉之下是灼烧的火焰和难闻的腐臭味儿，这里的一切都令人发指，而这一切也提醒着巴塞尔大公这都是他的错误，他犯下的罪行，是他带领同胞走进了尸山血海。

腥风吹拂而过，巴塞尔大公现在能清晰的看到那些似乎来自地狱的魑魅魍魉，它们那畸形的身躯和手中可怖的武器都在宣告着它们拥有绝对的力量，它们将用这股力量撕碎世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