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偶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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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中秋佳节。

经过了连续数日的提心吊胆，到今天为止张贞娘和张其可一家人才算是安了心，一家人也终于能对着阳光露出久违的笑容。

张其可拉着罗诚喝了一次酒，酒水和罗诚饮惯的白酒不同，和林湾村里那种浑浊的浊酒相差无几，酒精度数也不高。可仍旧把张其可喝得满脸涨红，拉着罗诚说了不少话。有感谢的、有诉苦的，罗诚做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其实觉得这些话应该让林冲听一听，这一家人对他付出的到底有多少。

张母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实妇人，看见罗诚也不会表达什么，但眼睛里的感激和快乐是无法掩盖的。而这种眼神着实会让罗诚觉得有些陌生和意外。在另一个时空里，他通常面对的目光都是恐惧、畏惧、尊敬、敌视……除了柳英若等寥寥几人外，他极少能感受到目光中的暖意。更别说这种充满感激和快乐的凝视。

此时，张贞娘和一家人正在家中张罗着过节，和面、拍月饼、收拾房子……这很可能是他们在汴梁城中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难免要额外忙碌一些。

罗诚没有和他们一起忙碌，事实上他即便想忙碌也肯定帮不上什么忙。那一家人此刻都把他当成恩人一样看待，别说帮忙做事，就是偶尔咳嗽一声都会匆忙过来嘘寒问暖。罗诚也就因此得了清闲。刚好，罗诚既受不了那种满是感激的凝视，也不想和张贞娘太过亲近，以免日后会发生些不必要的麻烦。

左右无事，罗诚干脆便自顾自的在汴梁城里闲逛了起来。倒并非是为了游览，而纯碎是为了散心。这两天结束了和蔡京的会面后，罗诚便一直觉得心中有些事情没有解开疑惑，有些隐患没有想明白。因而总是会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可到底如何心神不宁，那个中缘由却一直都摸不透彻。

摸不透，也就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远远的绕过宫城，穿过相国寺。在沿途飘扬的垂柳树荫下，罗诚一路沿着汴河边向十三间楼走去。一身月白色书生长袍，头系逍遥巾，在渐起的秋风里行走在河畔垂柳下，可罗诚偏偏居然没有感受到一点诗情画意。相反，他总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他此刻满心思都放在了别处，一边走，一边回忆并复盘着抵达汴梁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先是在菏泽开始的布局，这算是一手闲棋，本也是无心之举。可在随后了解到当下的朝政信息对照后，他才最终决定就在这方面好好做些文章出来。林灵素、郭京等道士如今颇得皇帝信任，连带着举荐他们的王黼、梁师成等人也在皇帝跟前水涨船高。可也因此另一些人在皇帝跟前的分量便相对要弱了。蔡京和童贯都是其中之一。而能让太尉高俅心生忌惮的，也正是这两人。

经过对照分析，罗诚最终选择了蔡京下手。因为本就手握兵权的童贯不会对他的消息太感兴趣，也不会对他这种人太有好感。但蔡京不同。事实证明，罗诚的分析和判断是对的。

在抵达汴梁后他立刻进一步的散播消息，通过不同口径不同层次的交叉故事，将陈近南这样一个完全虚构的人物变成了一个现实存在的世外高人，这一点对罗诚而言并不困难。之后，又费了不少盘缠，通过几个隐蔽的途径让消息散播到蔡京的太师府上，让后者关注到陈近南和他弟子的消息。

关键时刻给张贞娘父女解围，取得他们的信任，又故意傲慢的对待高俅府上的来人，最后再通过一个高姿态出现在蔡京的面前，同时也让一直跟踪他的人看到这一点将整个链条彻底穿起来。同时更是给自己今后的发展和施展都打下一个不小的人脉基础，顺带着还让大周朝廷正视了女真人的存在……

一箭数雕，环环相扣……

罗诚仔细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却仍旧没有发现到底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计划在设计之初便经过了几次推演，按照罗诚的分析目前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各方都能理性思考，那么张贞娘的事情已经算告一段落。自己在披上“天下行走”这层光环后，也就有了一张护身符。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自己还在担心些什么？

索性，罗诚便将心思放下，将注意力投注到身旁的街道风光上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原汁原味的东京汴梁，若是不好好看看游览一番的话可就亏了。

与后世的仿古商业街或是商业化的小型古镇不同，汴梁是一个巨大的古代城市。除了雕梁画栋的亭台屋宇、吊脚飞檐外，更让罗诚觉得印象深刻的是这里的大气。宽阔规整的街道，平整的青砖地面，巨大的汴河桥，汴河上那些川流不息的画舫和货船，还有那些远比后世精致的马车——哦不，驴车……

一切给罗诚的感觉都与后世人为构造的仿古生态截然不同。虽然与后世相比算不得多么繁华热闹，可到底能给罗诚一点新奇之感。

拿着葫芦的小孩儿从他面前蹦跳着跑过，将身后追赶的娘亲累得满头细汗，却犹自咯咯的笑着。旁边挑着担子的小货郎卖力的吆喝着，走街串巷……

走在宽阔的街道上，罗诚感受着身边满是生活气息的环境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尝试着去让自己变成一个单纯的游客。少了些紧张和刺激，感觉却也不错……

同一条大街的另一侧，一辆被驱赶着的牛车则缓缓从对向驶来。车子的装饰很独特，算不得如何华美，却十分雅致美观。便连拉车的黄牛脖子上都系了一颗铃铛，一路走来伴着清脆的响动十分赏心悦目。而当秋风偶尔吹起车帘的一角，当路人偶尔瞥见车里的人儿时，大多都会更为惊讶，惊讶于这人世间竟有如此精致漂亮的存在。

女孩儿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皮肤更是白皙剔透，十分清秀可人。此刻她怀中抱着一只琵琶，模样温婉乖巧。

马车内，此刻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正对那精致的女孩儿滔滔不绝的交代道：“师师啊，明日汴河诗会乃是这东京城里一等一的大集会，妈妈我雪藏了你这么多年，之前一直都只让你在大名府活动，便是在等这天时地利人和齐备的一天让你一鸣惊人！实话说与你听，明日朝廷中有几位高官会到场，这大周朝的文人雅士更是会有大半抵达汴梁！交代你准备的几首诗词可都准备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