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卖身葬父（2/2）

而如今，这个小女孩儿头上扎了一条白布，后脖颈还插了一道草标。她整个人低头跪在街边一家棺材铺的门口，身旁倒着一具鼻青脸肿的尸体，显然是她的父亲。

而这幅场景即便不需要人解释罗诚也立刻猜得出来：卖身葬父。

“来丫头！把头抬抬给大爷看看！”一个有些痞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胳膊上带着刺青的男子有些轻佻的把小女孩儿的下巴抬了抬，随后嘿嘿笑道：“诶呦，小丫头别看是个乞丐，这洗干净了脸居然还挺俊。我说小丫头，你给自己标价多少啊？大爷我看看，心情好就把你给买了。”

小女孩儿被那男人要求着抬起了脸，脸上早已不如先前乞讨时那般肮脏，显然为了卖身她特意找了清水将自己洗了洗，以便能卖出个好价钱来。听着男人的问话，女孩儿又低了低头，声音有些低的道：“一……一贯钱。”说完，她头便更低了些。

“多少？一贯钱！？我呸！”那泼皮男子冲着女孩儿身前吐了一口口水，骂咧咧的道：“一贯钱，够老子在怡红院玩两次都不带重样的！胸大臀大，要啥有啥！你这种啥都没有的丫头也敢开口要一贯钱？你干脆卖身到妓院去吧，没准哪个老鸨子大发慈悲能给你一贯，想钱想疯了是不是？”

那男子骂咧咧的一直在原地数落着，女孩儿父亲过世本就难过，此刻更是委屈窘迫的哭了起来，根本不敢抬头。

旁边有人多少看不下去，对那男子讥讽道：“喂，张三，一贯钱你去怡红院玩两次？做梦吧？你怕是做梦去了青梅巷玩了两个野？”

几个男子便就这么互相笑骂起来，完全将那正在卖身葬父的小丫头当成了空气。

罗诚在远处看了看，随手抓住身旁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人问道：“敢问老伯，咱们大周允许买卖人口么？”

那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罗诚，随后哼了一下道：“拐卖人口？那可是要吃官司的。小伙子，看你是第一次出门没见识过吧？这小丫头是自卖自身，没人强迫，这种情况下谁买了她便是买了，官府也说不出什么来。给她上个贱籍就是……每年冬天的时候都有不少吃不上饭的人卖身做奴，没什么稀罕的。今年年景还好，若是哪年赶上大灾，嘿嘿……就是想自卖自身可都找不到买家喽……”老人显然也没准备和罗诚多说什么，随口点拨两句也就走了。

街上，几个泼皮男子还在大声笑骂着。不过话题早已经转移到了怡红院几个头牌姑娘的身上。那十多岁的小姑娘跪在街旁，身旁放着自己亲爹的尸体，甚至连一条草席都没有。秋风吹过，身上有些发冷。她在那里无助的哭着，擦着眼泪，没人理会。

当日，当那些红了眼的乞丐去抢夺他们手中的银钱时，当他爹拼命呼救拼死抵抗时，也一样是这样。四周有的只是冷漠的眼神，还有一些更隐晦的目光是看向她的身体。他爹最后狠心丢下了银子，拼了最后一口老命护着她离开了乞丐窝。可两天后，她便只能抱着她爹的尸体在街头痛哭而已……

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给卖了，只消给爹爹买一副棺材，哪怕是最便宜的棺材也好。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也是唯一的主意了。

“小丫头，跟我走吧！”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了起来，小丫头迷蒙着眼睛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脸。

这个家伙……好像在哪儿见过？

罗诚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丫头，扭头冲着棺材铺里正在看热闹的伙计问道：“伙计，你铺子里最好的棺材要多少引银钱？”

伙计先是一愣，随即赶忙道：“这位客官，我们店里最好的棺材是上好的楠木棺材，木椁套棺，总计二两银子。”

旁边正在笑闹的泼皮闻言终于停了下来，那名叫张三的汉子抱着双手，冷冷打量了一下罗诚，觉得这个家伙的出现打扰了自己的“雅兴”，他阴阳怪气的道：“喂，小子。没钱可别瞎打听。看你这打扮……呵，乡下来的吧？你知道一贯钱、二两银是多少么？会查数么？”

罗诚看也没看张三一眼，随手从裤兜的银袋子里掏出了仅剩的一小块银锭，看也不看便抛给那伙计道：“派两个人过来搭把手，把尸体放进棺材里，跟我去城外把它埋了。没问题吧？”

那活计一下子便做成了二两银子的生意，高兴的大呼小叫，赶忙将棺材铺掌柜喊了出来。棺材铺做的可不是什么喜庆生意，那掌柜的眼见活计这么高兴，先是给了他一巴掌，随后才听了他说起缘由。掌柜的也不敢怠慢，立刻便安排活计将老乞儿的尸体装进了棺材，和罗诚一起向城外抬出去。

原本叫唤的极欢快的张三不知何时走了，没怎么发出声息。

罗诚又掏出身上剩下的十几颗铜板，买了些纸钱，又请了路边一个算命的瞎子同行。带上那已经彻底迷糊的小姑娘一路撒着纸钱来到了城外，勉强算是出殡了。一路走到十余里外的山坡荒地，让瞎子给看了一处风水还算不错的地界，这才让棺材铺的活计搭手，一起将棺材埋了。

小姑娘一路都一声未出，先是愣愣看着父亲被装进了棺材里，又一路看着纸钱在秋风中漫天飞舞，看着棺材一路抬到城外十余里外的山坡荒地，看着棺材被黄土掩埋。当棺材铺伙计和算命的瞎子都回城走远时，她才陡然哭喊出来，整个人扑到刚刚隆起的坟包上一阵阵的嚎啕。

罗诚没有说任何话，其实在这种时候任何话都是没有意义的。与其和这个才十多岁的丫头说些人死不能复生的鬼话，还不如让她痛痛快快的哭出声来。罗诚有这样的耐心，尤其是当他听到系统提示他已经收获到了２０００气数值的奖励时，这种耐心便变得愈发充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