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平沙浮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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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中有一云宁镇，镇外有一熙河村。村中有一女姓平单名一个雪字。这平雪幼时早产于冬季，故取名雪。

婴儿早产又是在冬天，产婆接生时本断定孩子活不下来，偏偏此女周身红润、哭声有力，一双小粉拳握得十分紧实，在寒冬中体温能带的周围热汽升腾。

生母却没有这么好运，冬日产女进了寒气，此后长年卧床不起，很少下地。勉力干活也是一身虚汗，咳嗽不止。

平雪的父亲平卫本是郎中，在云宁镇有自己的医馆，收入不仅可供日常生活，还多有盈余。眼看积蓄马上就能买得起城里房子，却赶上妻子重病。不但要四处走访名医问药，还要给村子里的村长、邻居、家家户户送礼打点，好让自己外出时能有人多方照顾，不至于委屈了母女。所幸村中多为心善之人，只有少数的恶嘴长舌妇念叨：“平家出了个扫把星，不但克生母，还克财路，不出几年绝对倾家荡产。”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平卫打点全村硬是把这些不和之声压了下来。

所有帮助平家的人里，邻居何婶是最尽心的。何婶年轻时丧夫，先夫未留下子女，便把平雪当自己亲女儿般照料。生母体虚没奶，何婶就抱着平雪四处打听谁家有新生儿，去挨家挨户借奶水。大多数人家都听说平家不易，乐于帮忙，只有少数人家说不详，像看见脏东西一样，着急忙慌地撵着何婶快走。何婶年轻时丧夫就受尽了白眼，作为邻居的平家夫妇多般帮助才顺利安葬了先夫。眼下的何婶并不在意冷眼讥讽，只要小平雪吃饱，走多少路都是值得的。

平雪三岁时便抢着帮何婶干活，为母亲煎药。何婶不忍一个女儿家干粗活，告诉平雪，女孩应该多做针线活。便将家里缝缝补补都交给平雪，平雪把自家衣物、床被都缝好之后没得做，在何婶洗菜时，到其他村民家缝补。前几家以为是何婶让孩子过来帮忙，也没拦着，看孩子缝得又细又齐整，夸平雪能干、心灵手巧。平雪也蹦跳着去找下一家帮忙。

偏偏走到第四家的时候，这家妇人是个心恶嘴毒之人，看着平雪走进自家院子，大喊:“你个扫把星滚出我家！”

何婶听到恶妇叫骂转身看平雪不在，心中一颤，立刻起身去寻。

到了这家门口，那恶妇一边叫骂一边推搡着平雪出门。平雪弱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勉强维持着自己不被推倒，眼里充满了惊恐和委屈，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拿着缝补的针线。

何婶一把抱起平雪对着恶妇大喊：“你再敢碰我家孩子，我就跟你拼命！”

那恶妇先是一惊，转瞬又说道：“哎呦喂你家孩子，你倒是真不怕自己被克死。”

何婶强压着怒火抱着平雪往回走，自己倒不在意跟那恶妇拼个你死我活，但不想平雪这么小就看到人性如此丑陋的一面，也生怕那恶妇再说污言秽语让平雪听到。

被何婶抱到家后，平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哭了出来。也许是怕惊动了隔壁的母亲，小声抽泣，眼泪却如雨点般落下。

何婶心疼地拿手帕轻轻地为平雪擦拭着眼泪。平雪问：“干娘，什么是扫把星？”

何婶一惊，眼中闪乱着惊慌的神情，把手帕塞到小平雪手中，开始收拾屋子。什么是扫把星呢，自己丈夫死去万般艰难的时候，被人这么称呼。人人都拿嫌弃的眼神看你，躲着你，恨不得朝你扔石头，甚至希望你马上去死。经历过这一切的我比谁都清楚扫把星的含义，但是孩子，我该怎么向你解释呢？想到这，何婶忍不住流下苦涩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