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阴婚(八)（2/2）

“生死由天不由我，如何可笑？”他说道，“我从来都是受托救你，又何来可笑？”

“你——”

“因果缘由，少爷如何说清？少爷道我错，却又如何知道不是自己有错？既然少爷的命是用命换来，若轻贱，那才当真可笑，不是吗？”

“我——”七甥被堵得一时失了方寸，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瞪眼看着他，红了脸。

“少爷是奇人，可见阴阳，能断虚无，待一切尘缘落定，必然知道究竟是何善恶对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一切尚且混沌，此话也就无所意义。”

“你——”

“少爷还需静养，这段时日，便不要再随处走动了，若再遇见什么，丢了魂魄，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门打开，而芳姑和已归来的嬷嬷马上便应和了。

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七甥都被限制在了云月，而静言，也再没入梦来。

直到有一天，府里又举行了一次大的祭祀，和第一次七甥见的那样，仍是老风水师主事，也仍是他让人抬了七甥的轿辇，连一路撒的纸钱都无二差......

不过这次七甥见的墓地，却是经过了一番大的修整的，连墓碑，都是新立的。

“人之初生，一腊而一魄成，人既已死，一忌而一魄散，今日已成四九，故七魄俱散，而后福地气运不息，佑泽亲眷。”风水师一边打鞭一边唱念道，这样嘟嘟嚷嚷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将酒水递给七甥，“送他们一程吧！”

“若不是我，阿嫂不会走，你说我有错，是指这个吗？”七甥从轿辇上下来，重重的跪在了墓前，“我有何脸面送她？”

“你不敬酒，她可安心？”风水师又往前递进了一步，“送她一程吧！”

“有血亲，却重财无情，有丈夫，却短命无依，有家宅，又无可寄托，可阿嫂从未生恨，福泽亲友，眷顾双亲，爱护姊弟，敬爱公婆，她一生温顺慧敏，可到头来，却无人怜惜——”七甥悲恸凄惨，说完，又向前挪了两步，连磕了三头，“七甥无颜，不敢相送，惟有三拜，一拜养育之恩，二拜舍命之情，三拜庇护之心，阿嫂，来世七甥定当牛马相抵。”

磕拜完，七甥抬手打翻了酒杯：“你说扰人皆恶鬼，可阿嫂未曾扰人，恶鬼者，人心也。”说完，七甥便跌跌撞撞地跑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