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花铃洛水访神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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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面战端频起，八九路节度使混战至今，柳长青领兵鏖战庆、宁、延三洲，叛军的抵抗之势有点超乎了他的估计，他没算到那无数难民为求得一时生计会纷纷响应加入叛军行列，再加上十二令刺杀失败蛰伏一月后被迫退回开封，他更是感觉如鲠在喉。

四月初，春暖开，一行行一列列不远卷入烽烟战祸的难民纷纷南逃，多数者是过黄河渡江入巴蜀或南下江陵进入吴楚闽一带求得生息。

李曼青坐在马车里，望着沿途那一双双朝她投来的祈求和绝望的眼神，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别看了，越看越伤心，你连车里最后一个馒头都送给这些人了，我们今晚还得饿肚子呢！”坐在车首，许卓文一边赶着车一边说道。

倒也不是夸张，这沿途上来如果不是看着许卓文腰上那明晃晃的佩剑和他那一身走江湖装束恐怕早已经连他们这匹拖着车架的马都遭抢走杀掉吃肉了。

“姑娘......行行好，我这孩子五天没吃东西了。”一名脏衣裹布的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只剩皮包骨的半大小孩凑到李曼青车架跟前，苦苦央求道。

望着那孩子深陷下去的那双眼窝，李曼青无奈叹道：“大娘，我车里已经没有吃的了，对不住啊！”

“行行好......”

“救救我们......大人不用吃，给小孩一口就行......”

“大侠！女侠......可怜下，这孩子吧！”

一人带头其他人便也跟了过来，看着这上百流民围拢过来阻住去路，许卓文面色微变，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横在身前，满是劝慰道：“各位乡亲，我们实在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车上早已没半点粮食......你们还是早些赶到下一座城......”

那些人见到许卓文拔剑都不由后退了半步，伸出的手也纷纷缩了回来，只是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无助悲凉。

“我的孩儿......你醒醒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哀嚎声在人群中响起，众人纷纷朝着那哭喊之人看去，只见一对面黄肌瘦的夫妇怀里各抱着两个三四岁的娃儿，当中的妇人正是这声凄苦痛哭的主人，而她怀里那孩子任凭她如何呼喊便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见此情景，同村逃难的相熟乡亲纷纷上前安慰，有摇头叹息者也有暗自落泪者，相逢乱世几人苟活几人回......在场人大多数是想到了自己一家的未来凄惨下场，一时间哀鸿声不断。

“青壮男子都投了军，剩下的老弱妇孺还有一些不愿流血拼命的只能各处逃难，越往北估计这种事我们会看的越多。”许卓文看着流民的队伍又缓缓朝南移动，将剑收回后赶着车子停在路边对李曼青轻轻说道。

“天下何时能太平，武林又几时能风平浪静......”身子挪到许卓文旁边，李曼青望着车外那一队衣衫褴褛的流民沉思片刻后，拍了下许卓文的肩膀道：“要不......把马杀了，救一下那些孩子？”

“你疯了？你这身骨头还没痊愈，没了这马车你想饿死在这荒郊野外吗？”许卓文看了一眼李曼青，有些没好气摇头地笑道。

“我们习武之人强筋壮骨，没了马车多走几步对伤势或许还有帮助，只是这些人我怕他们撑不到下一座城了，那是一条条人命啊！”李曼青盯着许卓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等等......你不会真要杀马吧？”

“你要是不动手，我就自己来！”

看着李曼青那牛脾气上来，许卓文知道自己恐怕也是劝不住了，只能是有些爱怜地拍了拍着马儿，惋惜道：“小马啊！小马！我实在是对你不住了，生不逢时莫奈何！只能借你的这一世换得些功德，下一世投个太平盛世的好人家......”

见到许卓文竟然跟马说起了话，听着这语调悲凉李曼青不由好笑，道：“是啊！好人都让你做了，我就是那冷血无情的大恶人。”

待到两人回望远处那路边炊烟之时，许卓文禁不住在李曼青耳边说道：“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刚刚我怎么没想到切一块肉留给我们今晚吃呢！”

李曼青轻轻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淡淡道：“百多人，分不到巴掌大的一块，你就别打趣了。”

说完，李曼青拄着许卓文给她削的拐棍便慢悠悠地转身离去，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是这一路上接着从凌雨宣哪里得到的滋补壮骨丹药，这短短半个月过去，她此时动作起来感觉腹腔内的断骨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疼痛。

未免再生别的事端，许卓文建议不再走大道，而向着那偏僻林荫兽径（一些小动物常走的小道）行去，只是方向不变依旧是沿着洛水而上寻着村落人家。

没了车马，两人借着脚程却反而快上了一些，每到艰难路险的时候许卓文便背起那一脸不愿意的李曼青。

露宿荒野，望着那燃起的篝火，李曼青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在师傅身边在山上修行的日子，摘野果打野味过的是那神仙一般的逍遥生活。

手里持着木棍，上面一条刚刚结束冬眠的肥头大蛇被剥了皮正放在火上慢慢烘烤着，许卓文不时转着手里的蛇肉，看着火光中李曼青陷入沉思也没想去打扰，却突然听到李曼青开口道：“你想不想你的师傅，还有师门的其他师兄弟？”

扬起眉毛，许卓文淡淡一笑，道：“我师傅啊！十年前就仙逝了，至于我那些师兄弟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剩我和师兄了，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凌雨宣丫头！”

“那些在京师你门下受训的弟子都不算吗？”李曼青有些愕然。

“真正在学武上得我们指点过的，只有关慕青一个，其他人多数是学的外门把式，还有一些旁门招式，比如暗镖、下毒、易容......至于那十二令，里面的人多数是带艺投奔的里面确实高手不少。”

闻了闻烤好的蛇肉，撕下一下塞进嘴里，许卓文将肉李曼青面前一送，接着道：“怎么了？想那么多干嘛！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也是饿的不行了。”

“我想我师傅，他年事已高，本来在我前面还有那一十八名师兄师姐，只是逢了这乱世他们都在我拜入师门前死了，我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也是这世上唯一的弟子......”

轻轻咬了一口，那温暖松软烤肉，李曼青突然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脸颊。

“这......唉！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平日里拔剑就要切人脑袋的女侠一说到过往还会像个小女子一般落泪啊！”

没搭理许卓文的调侃，李曼青将手里的蛇肉扯下一半丢给许卓文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那模样哪里有女子的矜持和端庄。

鸟鸣报晓。

听着雀鸟在枝头吱吱乱叫，李曼青迎着那朝阳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刚要起来，却被身边的许卓文一把拉住。

“你......怎么了？”

“嘘！别说话......”许卓文做了噤声的手势，随即指了指远处那草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