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归去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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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雷达国际队在加蒂奥离开后的第一个赛季获得了联赛第六。之后的两年这支南方球队连续获得甲级联赛的第四名。就在上个赛季结束的时候，已经为国际俱乐部工作了七年的主教练莱克向马拉斯主席提出了辞职。

“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在这个职位上继续干下去了。”他诚恳地说道，“我建议您让本来接替我的职位。他长期带青年队，一线队里大部分队员他都很熟悉，而且他年轻，富有朝气，他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主教练的。”

马拉斯沉默了很久：“好吧，我答应您。可是我请求你继续为俱乐部工作，您可以担任球队的技术总监。这个工作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劳累，而您也可以继续用您的经验帮助我们。”

但是马拉斯主席没有想到，莱克的辞职只是球队一系列变化的开始。

在新赛季开始之前，克洛恩天雷队将梅萨诺维奇卖给了英格兰的曼联队——三十一岁的前世界足球先生杰多维奇突然宣布离开曼联，主教练艾伦比选择了克罗地亚边锋作为顶替。

加蒂奥一度看到了希望，仿佛主力位置正在向自己招手，因为《黄蜂报》评论说加蒂奥技术细腻充满灵气，传球和射门都非常出众理应得到一个主力位置，而且应该是放在更接近对方球门的位置。但是现实是，桑德森主席了一笔巨资从德国的拜仁慕尼黑队买进了一位号称是全能型前卫的荷兰人克罗坎普，这位二十四岁的荷兰球星身高一米八八体重84千克，是众多豪门球队垂涎的对象。于是加蒂奥知道，新赛季自己恐怕又得在替补席上继续捱时光了。这意味着在球队里他现在完全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角色。球队经理谢托夫和主教练阿默斯特几次闪烁其辞的言论都在暗示着，俱乐部已经有了将他甩卖的打算。当然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早就应该做出的决定。

那么，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吧？在天雷队他也许真的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已经三年了，他突然想起有部香港电影里说：“三年又三年，到现在已经九年了！”——可是，对一个职业球员来说，沉沦九年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他想着想着，开始拔腿飞奔，向着第五大学的校园飞奔而去。

旁边的路人惊愕地望着他。

加蒂奥一身大汗地回到家里，看见纪蓝依正盘膝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一部法国电影，手里拿着葡萄干往嘴里送。“每天都坐在这里看电影，就不想出去活动一下做做运动吗？”他边说边走进了洗手间。

他洗过澡出来在沙发上坐下，纪蓝依将葡萄干往他嘴里递：“你不是在度假吗，怎么还去训练啊。”

“为了保持身体状态，即便是假期也不能偷懒。”

“反正教练又不会安排你上场。”一说出口纪蓝依就吐了吐舌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说的是事实。”加蒂奥平静地道，他也学着纪蓝依的样将葡萄干送进她嘴里，手指触到她的嘴唇，他心里一荡，纪蓝依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非常自然地从他指尖噙住葡萄干，大大的眼睛还在一眨不眨地瞧着电视屏幕。这个场面太暧昧了。

萝莉控？加蒂奥脑海里冒出了那个从纪蓝依嘴里吐出来的古怪的词。而现在，他的手指就放在她柔嫩的嘴唇上。为什么自己会不假思索地做出那样的举动？

影片中那个少女双眸闪亮，正在喃喃自语：“那个下午我知道奥托爱上了我，我也想要恋爱了。”

加蒂奥赶紧起身走到露台上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天色已暗，在一幢幢高耸云天的大厦的幕墙上，霓灯已经开始闪烁。暑假的校园里行人稀少，一对情侣正挽手漫步而来，他们停下了脚步，在碧绿的草坪里开始热烈地接吻。

站在露台上的加蒂奥默默地望着这对情侣，不知道在想什么。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纪蓝依看着电影的男女主角在广场上彼此错过，没有发现对方。

影片的结局，男孩飞往极地急切地寻找女孩，他几乎就要找到她了，纪蓝依也几乎要屏住了呼吸，满怀期待地瞧着电视屏幕。一辆大客车开了过来，随着尖利的刹车声，女孩倒在了地上。纪蓝依惊恐地捂住了嘴。

女孩的双瞳中显出男孩绝望的脸。然后是字幕。

影片结束了，纪蓝依呆呆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落寞无比。

不知何时倚在门边的加蒂奥轻声说道：“纪蓝依，今晚我带你去克洛恩最好的中国餐厅吃饭。”

纪蓝依愣愣地瞧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哦地站起身来。从出门一直到餐厅，她始终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几个在餐厅里用饭的上流社会人士认出了加蒂奥，注意地瞧着他。这让加蒂奥也心神不宁，他很怕无聊小报明天登出“落魄球星携未成年女友共进晚餐”之类的噱头新闻，那会给还只是个中学生的纪蓝依带来意外的麻烦。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这顿饭吃得沉闷之极。为了活跃气氛，加蒂奥开始找话题，他想了想说道：“我想我不能让你在我那里继续住下去了。”

“为什么？”纪蓝依差点跳起来。“我可以付房租啊。”

加蒂奥掉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睛：“不是钱的问题。没有经过你的监护人许可，我这样做是违法的。你应该先回家去，等夏令营开营了直接去那里度假。”

“科米加蒂奥先生，”纪蓝依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赖在你那里，还是我说你穷得只剩下钱，让你恼羞成怒了？”

“都不是，事实上你住在我这里我觉得非常开心。”加蒂奥说到这里闭了嘴，他发觉自己真的一点都不讨厌这个说话刻薄的女孩，反而是和她在一起觉得心情舒畅，是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

他又一次感到惊恐万分。

纪蓝依注意着他的神色：“喂，你怎么啦？”

加蒂奥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没有什么。”因为我想离开这座城市了，这个理由现在突然变得微不足道了，终于他叹了口气决定投降，“好吧你赢了，你可以住在我这里。”

坐在他们附近一张桌子上的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自从纪蓝依叫出那一声“加蒂奥先生”之后便注意地往这边瞧着。终于他下定决心走了过来：“对不起，很抱歉打扰你们。您是科米加蒂奥先生吗？”

加蒂奥诧异地抬头望着这个大块头：“是的，是我。”

“啊，真是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了你本人。说实话我听不懂你们说的语言，但是我听到了你的名字。”胖子兴奋地扶了扶眼镜在他们这一桌坐了下来。

两个年轻人都奇怪地瞧着这个失礼的家伙，他却热烈地握住加蒂奥的手：“我叫詹姆斯霍华德，是卡雷达人。我是来首都出差，可是多么凑巧，居然跟你在同一家餐厅吃饭。”

他继续说道：“很可惜，当年你在国际队的时候我没怎么看你的比赛，你走了以后我看了一些录像，真是太棒了！那是一种魔力，特别是那个联赛最佳进球，就象舞蹈一样优美。带球，突破，然后射门，是那样的轻松潇洒，太迷人了。”

他双手合什，一脸赞叹的表情。

加蒂奥苦笑起来：“谢谢您的赞美，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工程师望着他：“是的，报纸上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这个国家有几十份报纸杂志每天都在谈论足球，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是球迷，其中三分之一是女人。可是却不再有人谈论你，你被大家遗忘了。”

“是的，我在这里很不成功。”加蒂奥苦涩地说，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也许，我并不适合在足球的土地上工作。”

詹姆斯想了想摇头道：“不，我不这么想，加蒂奥先生。事实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可能每个人都成为英雄，因为仅有努力是不够的，还得有运气和个性的支持。所以，成功是一个很狭隘的字眼。你热爱足球吗，我想一定是的，那您就应该继续踢球。如果你连自己热爱的事情都做不好，那么尝试别的事情就更不会成功了。在我看来，也许你欠缺的只是一点运气。或者是天雷队的打法和风格并不适合你，那么换一个地方吧，我相信换个地方你一定能重新展示出自己的才华的。”

加蒂奥被他的话吸引住了，他沉吟道：“谢谢您。我想我明白了，”他想了想，“一个人应该以生命之一部分去换取梦想，这代价就是生命本身。而我，一直呆在这里却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已经到了做出改变的时候了。不管结果如何，我想我都应该尝试着换个环境了。”

“正是这样！你瞧，”霍华德拍了拍自己硕大的身躯，“我永远也不可能有你在球场上那样的才华，但是你也一定有不如我的地方，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努力的方向。既然你热爱踢球，那么，继续它。至于成功或是失败，那不过只是一些字眼罢了。”

加蒂奥瞅着他：“是您说得好，您鼓励了我，谢谢您，我不会再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失败者了。”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从没有象今天这样善于说话。”霍华德笑道。

加蒂奥转过头去，看见纪蓝依一直怔怔地望着他。

他们与工程师道别，离开了餐厅。纪蓝依一直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瞧着他。

加蒂奥打开车门，纪蓝依突然说道：“求求你，别让我回家，我是说我父亲的家。”

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加蒂奥叹了口气：“好吧，那么去我那里。”

加蒂奥将车开进车库停好，见纪蓝依还是神情恍惚，便侧身替她解开安全带。纪蓝依转头望着他，两人气息相闻，彼此贴得这么近，加蒂奥看见她胸口起伏，她一定是忍不住要说什么了，便抢先道：“咱们到了，快下车，我的小姐。”说着笑了笑，转身下了车。

他关上车门，正对上另一边纪蓝依执拗的眼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这里不是适合你的地方，你把自己埋没了三年，为什么不离开呢？”

三年，对职业球员来说多么宝贵的三年。加蒂奥也有些惆怅，他甚至为自己感到悲哀。

“事实上，我也想过离开的，想过去别的球会。”

“那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是啊，为什么没有离开？他望着眼前的女孩。

手机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车库里的静默。

电话是国际队的奥托卡教练打来的。

现在国际队真正遇到了麻烦，马拉斯、科斯米奇和三十八岁的新任主教练本奥托卡一起开会商量新赛季的备战工作。现在他们面临着一个老问题：主力队员要离队。球队的首席射手巴西人奥古斯特为了确保自己在国家队中的主力位置，希望去意大利的AC米兰队踢球，这样他就能出现在欧冠联赛的赛场上，引起巴西队主教练沙维尔更多的注意。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这很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届世界杯。我希望主席先生能让我走。”他这样对马拉斯说道。

另一个要命的问题是，球队的中场核心、第二队长德莱诺希望去波利斯决心队。决心队为了在下赛季在欧洲和国内两条战线上同时取得好成绩，向这位防守能力极强同时又具备一定组织能力的前卫抛出了橄榄枝，给出了高薪的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