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漂洋过海遇见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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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蒂奥答道：“是的，我收到了他们的转会邀请。”略一迟疑，他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我想我愿意去。”

他不敢去看奥托卡的表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为了让自己成长，这位青年队教练费了多少心血。

“啊哈，他们给你开出了多少薪水一年的合同？让你刚在球队踢上主力就渴望离开。”被球员们称为KK的卡尔科斯米奇简直要愤怒了，“现在的孩子们都怎么啦，刚踢出点名堂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挣大钱。忠诚这种品质在现在的年轻人眼中是如此地不值一提吗？”

这太羞辱人了，加蒂奥立刻抬起了头，坚决地说道：“对不起科斯米奇先生，这事与钱无关。我之所以想要去天雷队，完全是因为私人原因。事实上，我仅仅告诉对方，如果他们向俱乐部提出收购，那么我愿意前往。除此之外，我没有与他们达成任何协议。”他补充说道，“我愿意放弃转会费中属于我的那部分。”

科斯米奇鼻孔出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既然是你自己的意愿，那么我们同意就你转会一事与天雷队协商。”马拉斯冷淡地说道，他决定不再纠缠这件事情，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一个替代博伊德的强力前锋。

两家俱乐部很快达成协议，科米加蒂奥以四千万里弗，约合两千万欧元的身价转入天雷队，税后年薪三百万里弗，合同为期五年。

墨西哥世界杯即将开赛了，查尼亚国家队全体飞赴美国备战，他们将在那里打几场热身赛，然后直接飞往墨西哥。

总统巴克斯特先生来到机场给球队送行，“我希望在决赛之后的第二天才迎接你们归来。”他开玩笑道。

球员们都笑了起来，宽肩膀方脸庞的主教练弗林特穿着阿玛尼西装，表情非常严肃地回答说：“我们会让您如愿的，总统先生。”

球员们表情尴尬，主教练太没有幽默感了。

不过大家还是对本队在世界杯上的前景非常看好——他们拥有二十八岁的世界足球先生银球奖获得者沃尼特，二十七岁的杰出中场克拉克茨，以及希望之星博伊德和优秀的守门员加斯佩奇，这是一支查尼亚的足球史上空前强大的国家队。查尼亚政府已经向球队允诺了高额奖金——如果他们确实取得好成绩的话。

在举国期待的时候，加蒂奥正在忙着向卡雷达大学递交转学申请，手续办好之后他却并不急着去新球队，报纸已经将他转会的消息公诸于众，现在无论他走到哪里，人们看他的眼神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尽管他们还是彬彬有礼地和他打着招呼。

有一次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一个中学生很伤心地跟在加蒂奥身后，不停地问道：“您为什么要去克洛恩？您可以去西班牙，英格兰或者意大利踢球，可是您为什么要去克洛恩？”

加蒂奥当时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

从超市回来的加蒂奥将车停在公寓旁边的停车场。路过科恩咖啡馆时，一个服务员叫住了他：“科米，这里有人找你。”

曾经被他把胡子染成绿色的卡德维尔老头，正坐在咖啡馆里，表情严肃。

“斯蒂芬！看到你真高兴，你的身体还好吧？”科米欣喜地跑过去坐下来。

老头儿瞪着他不说话，“怎么了，斯蒂芬？”科米也诧异起来。

卡德维尔摇摇头，直接了当地说道：“我都差点忘了，杰伊是从克洛恩把你带过来的。我更没有想到，你在卡雷达生活了十四年，可骨子里竟然还是个克洛恩人。”

“不是的，事情不是那样的。”科米低声说到，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了一份看起来遥不可及的爱情？这个理由听起来更荒唐，更可笑。这时候他忍不住想到，薇拉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要转会的消息？为什么她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自己？

“不是那样吗？那么你是否会告诉我，你不会去克洛恩了？”

加蒂奥觉得很艰难，可他还是说道：“不，这事已经定下来啦。”

卡德维尔叹了口气：“这事已经定下来啦，天雷队已经付了一大笔钱给你对不对？那么，”他瞅着桌子对面的青年，“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在天雷队会获得成功，我相信你会的。”说完他就付了帐，有些蹒跚地起身走了。

加蒂奥站起身来目送老头儿离开，他看见咖啡馆门口矗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人是他幼年时代的体育老师罗伊斯，正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

加蒂奥大声说道：“斯蒂芬，请您相信我，这事真的与钱无关。”

已经走到门口的卡德维尔回头笑了笑：“照顾好自己，孩子。”然后挥挥手，走了。

加蒂奥以为罗伊斯老师也会进来给自己上一课，但他却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咖啡馆里不多的几个客人都在瞧着他，这让加蒂奥很不自在，他无奈地向吧台望去，老板科恩也同样无奈地望着他：“要在这里吃午餐吗？”

“不。”

“哦，”科恩耸耸肩膀，“你得了解，在卡雷达人看来，去欧洲踢球是一种荣耀，而去天雷队就意味着背叛。”

“而你，”科恩下了结论，“科米，你成了一个叛徒。”

卡雷达《灯塔报》的标题很夺人眼球：“我们一心奔名利的孩子们”。克洛恩《矿工报》则是：“天雷队斥巨资收购国际队金童加蒂奥”。《波利斯时报》：“加蒂奥为钱转投死对头旗下，足球界地震级转会”。《体育时报》：“袖珍天才改换门庭”。

加蒂奥心里觉得很委屈，博伊德才是奔着钱去的，他在切尔西能拿到每年三百万英镑的税后收入，可是自己呢？自己还曾劝博伊德留下来：“英超的节奏非常快，对抗激烈，切尔西的大明星那么多，你得与很多人争夺首发位置，贾森，你应该慎重考虑。”

鲁斯特打来电话与他谈到薪水问题，加蒂奥只是提出：达到队里平均水平就可以。当时鲁斯特的口气仿佛是受到羞辱一般，他骄傲地说：“天雷队付得起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球员的薪水，哪怕他是法里亚或者杰多维奇。”

转会消息公布之后，助理教练比斯利挖苦地道：“小鸟儿还在我们的巢里，就想着另攀高枝了。”把加蒂奥臊得无话可说。塞洛很沮丧：“你干嘛要离开？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留下来不好吗，等我打上主力位置，我们俩可以成为最有威力的一对组合！”

加蒂奥在少年队时的教练埃文斯倒是表现得无所谓：“我很早就看出他的足球才华，我认为无论科米去哪家球会都会成功的。”

加蒂奥烦恼地叹口气，不知道该跟谁聊聊才好，为了这事给薇拉打电话，他觉得有些荒谬。尽管他一次次在梦里和薇拉在一起，手牵着手，说着甜蜜的情话，或者是什么也不说，只是宁静地走着。

有一次他梦见和薇拉一起漫步在乡间的树林，在一条岔道，薇拉撇开他独自走向了另一边，加蒂奥忍不住问道：“薇拉，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薇拉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脚步，轻柔地说道：“其实我是在乎的。”

当加蒂奥醒来后，在床上怅然坐了许久，他对她的思恋是如此浓烈，可他再也没有勇气向她说出那一个字。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电话是《十一人》杂志记者哈特利打来的。加蒂奥第一次对记者失态：“对不起比尔，我现在不想接受采访，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Iwanttobealong。”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他随手抓起一本时尚杂志，第二页便是塞洛为某款男士洗面奶做的广告，安迪的娃娃脸确实很适合做这类产品的模特。可是加蒂奥看到安迪的阳光笑容，心里却觉得被刺了一下。

他迅速地翻着，里面有一篇中国游记，看着一张中国古建筑的照片，加蒂奥蓦地心里一动。

他立即给鲁斯特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将晚两个月来俱乐部报道。然后就关掉了手机。

加蒂奥开始为旅行做准备，他到中国驻卡雷达领事馆办理旅游签证，这很顺利，工作人员还给了他许多建议和到中国之后的应注意事项，他都拿笔一一记下来。接着订好机票，没有告诉任何人，背起一个旅行包，就这样走了。

从迪拜转场至北京，加蒂奥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自助游。当他踏上这片离开了十七年的土地，心中竟有别样的激动。

与所有外国游客一样，他去了故宫、长城、颐和园等著名景点，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天坛。他走马观地穿行于各个城市，体味别样的风情，在外滩看黄埔江，在苏堤漫步，在磁器口排队买麻，在武侯祠里坐茶馆，在碑林里观书法，在所有的地方与不认识的人聊天。。。

有人告诉他：“那些真正值得一去地方，你还根本就没到过。你只知道旅游宣传画册上的中国。”

那人逼问道：“你知道真正的中国是什么样吗？”

“不，我不知道。”加蒂奥尴尬地答道。

在一座南方城市，加蒂奥在酷夏的阳光下走到一个摊点前叫饮料。他先要了一支可乐，想了想又忙喊道：“请等一等。”

摊主正要给他起开瓶盖，听到这话吓一跳手一抖，深褐色的可乐冒着泡喷了出来，弄得摊主满手都是，他不停地抱怨着。

加蒂奥笑得直不起腰，他发现自己能够听懂本地方言，这让他非常地开心。

“请给我换一支矿泉水。”他对摊主说道。

每到一座城市，加蒂奥都选择入住大学旁边的酒店，然后在傍晚的时候，他会到学校里散步。

因为时差的关系，他得在半夜里爬起来打开电视看世界杯，结果第一天走得太累，他没能爬起来，错过了开幕式和首场比赛。

还好，巴西队首场对瑞典队的比赛，他老早就守在电视机前，没有错过。

巴西队拥有二十八岁的禁区之王法里亚，队长是获得过世界足球先生荣誉的五号帕瓦尼亚，这位二十九岁的中场指挥官踢

法简洁硬朗，极富欧洲风格，长传尤其准确。作为防守型前卫，他既是中场屏障，又是进攻枢纽。主教练梅德洛对记者说道：“哪怕他穿西装打领带站在场上不动，我也要把他带到墨西哥去。”

巴西队的锋线组合是身高170CM的法里亚和178CM的蒙特罗，这两人的特点都是技术好速度快，轻巧灵活。加蒂奥很诧异，为什么梅德洛没有派出身体高大的奥古斯特与法里亚搭档？

看了一会儿他就明白了，包括帕瓦尼亚在内的几名巴西中场球员都是防守型球员，除了五号帕瓦尼亚，其他几个人能给予前场的支援很有限，两个前锋不得不经常撤回中场拿球。这时候脚下的技术活就显得特别重要了。很显然，这场比赛巴西队打的是无锋战术。

巴西队的节奏非常快，比赛开始后没多久他们就牢牢控制住了场面。世界上最优秀的右边卫、三十岁的维奥拉助攻十一号法里亚，后者禁区内抬脚垫射，一比零。上半场快结束时，九号蒙特罗也攻入一球。

下半场第七十分钟，加蒂奥在国际队的队友马塞罗被派上了场，他踢的却是边前卫位置，利用技术扰乱对方的防线。

五分钟后，法里亚在禁区内突破被绊倒，裁判判罚了点球，帕瓦尼亚将这个球罚进。巴西队在本届世界杯赛上的首次亮相，以三比零兵不血刃拿下瑞典队。

比赛结束后加蒂奥还在沉思，“兵不血刃”，他只能想起这句成语来形容今天的巴西队，他们踢得如此稳健，如此硬朗，令人畏惧。加蒂奥很为与他们分在一组的查尼亚国家队担心。

第二天，查尼亚队与摩洛哥队的小组赛打响，来自非洲的摩洛哥队两度领先，查尼亚队凭借沃尼特的任意球和斯莱特的远射，两度扳平。

加蒂奥悬着心看完了这场艰苦的比赛。他能想象到国内的媒体会发出怎样的失望之声。

接下来的第二轮，巴西队二比零轻取摩洛哥，查尼亚队状态回勇，三比一击败了瑞典队。

巴西队与查尼亚队的比赛结果出乎加蒂奥的意料，查尼亚队逼和了强大的巴西队，并且领先了七十分钟之久，直到比赛快结束时，法里亚才接帕瓦尼亚的三十米直传球在禁区内以几个轻晃摆脱了沃特斯和纳尔雷多的防守，右脚脚尖轻轻一捅，一比一。

加蒂奥完全看呆了，这个敦实的小个子真是禁区内的精灵！

国家队小组出线后加蒂奥心情就完全放松下来，于是又奔向下一个城市。至于世界杯，他如果恰好醒来了就看一看，如果睡过头了，也并不在乎。

他相信巴西队会最终夺冠，他们的后防线就象一堵墙，两个边卫是世界上最好的，前场又有这样一位伟大的射手，毫无疑问这是本届世界杯上最有实力的队伍。更何况他们的打法是如此的务实，尽管牺牲了许多观赏性，但是现代足球是这般的功利，结果重于过程，那么他们的战术也就无可厚非。

在他面前是一副摊开的中国地图，他的目光注视着地图上一个小圆点：C城。终于他下定决心，定下了前往C城的机票。

C城，一片已经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里，加蒂奥木然呆立在坛边，不远处那栋居民楼，是叫十四栋？他确定离开中国之前自己就是住在这里，跟着父母，还有外公。他的外婆好像是很久前就去世了。二楼？三楼还是四楼？真的完全记不起来了，太遥远的回忆。

两位中国老太太在他身边絮叨着：“你的外公是四年前去世的，那会好像已经是秋天了。你妈妈当时回来了一趟，她那个美国老公陪她一起回来的。老人下葬后她就把房子挂出去卖掉了。后来她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