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鬼报恩（2/2）

“娃考上大学了，咱是送他去读还是不送？”老伴问他，两人都很是纠结。

家徒四壁，贼都看不上眼的地方。

两个人在地里忙活了一辈子，最大的欣慰就是儿子成了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可是没钱啊！

王富贵一拍大腿，定了决心：“送，砸锅卖铁，求人卖血也要让娃上大学，上大学了有本事啊！我这辈子就想看着他出人头地。”

……

山地里的新坟前。

“老婆子，你走好啊！过几年我就下去陪你。”

王富贵流干了泪水，“咱儿媳妇怀上了你知道不？查过了，是个大胖小子，咱有孙子咯！”

“儿媳妇身体不好，娃还留在城里照顾她，你多担待，等咱孙子出来了，我带他们三口子来看你！”

“过几年我就下去陪你，我帮你看几年孙子，等我下去了也好跟你说说，免得你惦记，不放心。”

……

王富贵走在城市的夜里，有点累了，坐在公园上长椅上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麻袋捏紧了。

里面放了两只老母鸡和几根从山里挖来的老参。

不干净，自家养的老母鸡，土生野长的老山参怎么就不干净了？

城里人就是瞎讲究，这东西给坐月子的儿媳妇补补身子多好！

兜里揣着儿子给的一千块钱，买车票回家？

不，不行！

答应了老婆子要看着孙子长大的，我要留在这里，偏要留在这里。

……

“你怎么又来了！”

开门的是自家孙子，亲孙子，他看了一眼王富贵便重重把门给关上了。

有些话就像一把刀啊！捅进去了就能要命的。

王富贵把自己买好的牛奶和蛋糕留在门外，自己孤身走了，今天是儿子生日，不去扫他们的兴致，不去了，还是走吧！

……

天有点冷。

王富贵却身体发热，窝在桥洞下瑟瑟发抖。

硬纸壳挡不住寒冷，破败的絮被子有些御寒的效果，可他还是病了。

病得很重！

一条几个月大的黄狗崽子躺在他怀里取暖，他们相互依偎了两个月。

有行人从他身边经过，从早到晚，说笑打闹。

但一人一狗就好像与世隔绝了。

晚上下雪了。

他死了，怀里的小狗没有任何察觉，还憨憨地睡着。

他死了，却没有离去，而是留下来了。

因为不会再有人阻止他看着自己孙子了。

真好！

……

儿子一家搬走了，不在这个城市了。

茫茫天下，没有方向，能去哪里找他们，王富贵满心悲凉。

是因为他，他死了，冻死在街头，这件事登上了报纸，儿子一家人受不了闲言碎语，走了。

浑浑噩噩二十年，孤魂野鬼在这个城市徘徊了二十年，漫无目的，无人问津。

死了二十年他就收到了三根烟！三根烟够了，够他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