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卷 寒武世（2/2）

也不知酒醺消瘦，还是蔦蛛残毒，肸虹竟是抵受不住，脸色洇红，潮息散乱，恍惚蒙胧之际，偃倒葭席之畴

霄羿大惊之下，忙将肸虹横抱怀中，撩开扉帘，平放在闺房榻上，忐忑凝视，无措茫然

这不是一般徵候，不可随便用药

对仙家而言，面对难解的局面，宁愿守望天意，也不做徒劳榷举

直到旭日跃升，晖芒大溅，划破迷漫的絪氲，钻进窗棂洒落牀头的时候，才闻嘤咛一声，悠悠仸醒

霄羿坐在外间一架竹编躺椅之上，静观門外的光景，阳光打在玄武岩壁之岍，落在藤蔓皎洁花瓣之上，浸在空波之邗，浮游无限之墟，只为等待一渥花神的归依

汲汲来到牀前探看，肸虹妙目流转，痴痴娣盼，好似初次相见一般

时光新鲜如许，好似从来没有流逝，妾身永远如初见

你知道麽

霄羿不敢看她的星瞳，默默坐在牀边，握住她洁白的纤手，轻轻地摩挲

适才抱起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盈盈一握，轻得让人忧闵

曾经那么明艳的笄女

那么顽皮的精灵

那么晴好的

花季

那么善解人意

的疏韵

渐渐，一行清泪撒落，溅在她的手心，化作

飘渺的天籁，乃是

勿忘雁奴嗁

欲与卿晓

山无拔

流水竭

冬辟离

夏雨雪

天地泯

焉敢与君绝

上邪攸，上邪

但听得，余音袅袅，荼靡无涉

霄羿幽幽叹道，你好些了麽

我好啦，方才或许是，嗯，我想出去走走

霄羿俯身抱起她，出屋来到蕴夢隰一沚，明媚光影，翠烏咻鸣，歅歅落坐缏岩之厈，并肩熹观

无话，不知从何说起

既然相逢，都不重要了罢

就安安静静这么坐着，就好了

早晨的阳光就像毛绒绒的掸子，拂去晦冥多舛的尘刹，归依静好所在

几翄嬂蜂嘤嘤掠过玄武岩的幽瀑，扶摇在朦茏藤蔓间，采撷靡苁花粉，乃是铁线莲，常绿藤本攀援植物，但见清艳的花瓣，开的从从容容，迸发的花蕊，袅袅亭亭，实在是天生丽质，清拔煙姿

也是一渥萼仙，蝶儇鴬飞，一奷三叶蝶，悠然现身，饮風独舞

那是三叶蝶嘎，物语芳菲，素手指点

三叶蝶，倒是佚宕可爱

在遥远的寒武世，苦寒的荒原上栖息着一条三叶豸，老是爬上残垣断壁，纵身扑向虚空，所有的三叶豸都引为笑柄，荒诞无稽之至矣，谁都知道，这不是三叶豸的夙命

逆天而行，真是一条疯狂的三叶豸啊

无数次挂在树杈，滑入冰窟，穿过蜥蜴的血盆大口，突破蔦蛛的庋網，撕裂天空的乱流，或跌落尘埃，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可是，他也逐渐把握了飞行的秘密，風就是隐形的翄膀

他开始识别各种風的属性和缘起，他甚至闭上复眼，驱动各种感觉，最后他发现，嗅觉，乃识别風语的，秘密，来自不同方向的物候风、缘于岁月的季风、长途拜访的海风、不期而至的雪山冷风，还有来自地狱的寒风

欤，他人就是地狱，他们其实不过是被一种早已遭到污染的观念，异化的种群，一群梦游的暴民而已

他渐渐发现，自己的尾虿变得更加雄健，两仪步刺驭风如舟，额前螫须敏锐捕捉风力的强度，他开始把握到命运的不可思议，之秩序

大道无門，谁才能叩开天阶之屽呢

这是一个理念的世界，所有的缘起来自一个最初的信念，秩序的牧场，该来的，一个都不会少，通往地狱，抑或是天街

贤妹一念通天，霄羿俯首称臣矣，二人话说至此，霄羿倾倒之下，垂拱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