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国寺(四)(2/2)
苏重呲着牙,小脸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我叫周延,我旁边这位弟弟叫林冲,他本性纯良,刚才说了什么,几位别放在心上。”
周延表现得很谦和,一方面觉得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能如此大胆,且言语清晰严谨,心下大奇,视若神童,另一方面,观其同行的俩人,虽衣着朴素,举止却落落大方,且是胸有丘壑的书生形象,有了与之结交之意。
苏迨作为兄长,再不说话似乎说不过去。
“谢谢周大哥抬爱,我叫苏迨,是这小家伙的二哥;旁边的是我三弟,名叫苏过。我们这小弟惯会耍萌卖乖,周大哥不仅不怪,还无偿以弓箭相赠,让我等作为兄长的深感羞惭,可出门时匆忙,身上也就十文铜钱,不知够不够一套弓箭的钱?”
“苏家二弟这般就不好了,我已经将此弓箭赠予你家小弟,哪有再收钱财的道理?再说,此等小玩意,纯手工制作,只能用来哄小孩子玩乐而已,没有实际用途。”
“周大哥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能代小弟再次谢过周大哥,我等住在西城,是为大苏府,倘若周大哥哪天得了闲暇,可以去找我们。今天领着小弟在相国寺一通转下来,竟忘了时间,肚子也饿了,得赶着回去,也好让家里大人放心。”
苏迨说着,已经迈步准备离去。
他们也确实饿了,囊中羞涩,也不知京城物价几何,是以三兄弟还饿着肚皮。
他不说不打紧,苏重、苏过都被相国寺丰富的物品所吸引,忘了兄弟三没用过午饭,零嘴也没有带。看来确实还停留在乡巴佬的习惯,京城的纨绔生活还得慢慢适应。
“苏家弟弟莫急,你家小弟年幼,最是饿不得,我既然当得你们的大哥,不如让我做东,请兄弟三吃一碗汤饼。”说着把小摊子一收,小布包丢给林冲,大布包自己拎着,推搡着兄弟三人朝相国寺外走去。
出了相国寺,行至州桥,选了一面摊。
汤饼即汤面。
周延叫了五碗鸡丝面,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完全一副武人的豪爽做派。
“苏家兄弟且坐,周大哥乃粗人,我这林冲小弟也一样,这里虽当不得饭馆,但好在味道好,料也足够,棚子也搭建得严实,苏家兄弟千万别嫌弃。”
“周大哥说哪里话?我们兄弟三也不过是进城没几天的乡下人,能得周大哥如此热情相待,已经受宠若惊了,哪还有嫌弃的道理?”
苏迨淡然一笑,苏过则抢着回了话。
面摊的老板手脚利索,片刻功夫,一碗一碗的汤面就端了上来,脸上的笑容也极其和善。
“客官慢用,还要什么,叫一声便是。”
为商之道,首先就是要笑脸待客。宋时的人已经掌握了其中的精髓。
第一碗先给了苏重,这时他已经搅拌着面条往小嘴里塞,苏迨看他辛苦,想要喂他,他也不让。
好歹我的灵魂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不相信对付不了一碗汤面。
苏重这么想着,也不用筷子挑了,只使劲扒动着面条,呼啦啦地吃了起来。连着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汤,舔了舔嘴唇周边——味道还过得去!不过,比他的手艺还是差了一点。
小时候只有爷孙两,爷爷主外,孙子长到七八岁,除了上学,还可以监管爷爷的早餐和晚餐,假期里更是全包,什么洗衣、做饭、喂猪等等全是他的活计。也不是老爷子编排他,只是作为唯一的孙子,唯一的家人,风雨与共,舍不得自家爷爷太辛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爹没娘的孩子更是如此。
吃了半碗,小肚子也快饱了,有点鼓鼓的,身上也多了些热量,便分了一些给白儿。想到林冲其人,不觉又嘴碎起来。
“林冲,是不是豹子头林冲啊?”
林冲埋头吃面,一碗面也快吃完了,只剩最后一点汤汁,意犹未尽。偶然听到一个小破孩直愣愣地叫自己大名,心里有几分不喜,再听他后面的问话,心里大奇,一时之间都忘了回话,只拿一双黑眼珠疑惑地盯着眼前的小不点。
“呵呵!真是神了!苏小弟从哪里得知我这师弟的诨名?”
真是豹子头林冲啊!
苏重的小心肝跳动几下,继而道:“他说话如此冲,不就是一头小豹子么?”
“呵呵!敢情苏家小弟还是有感而发,便能如此贴切地迎合了我这师弟的诨名,当真厉害!”
周延感叹之余,突然想到刚才苏家二弟所说的大苏,试探着询问:“周大哥冒犯追问一下,先前苏家二哥所说的大苏府,是不是苏轼苏东坡?”
其间,豹子头林冲狠狠地横了小破孩一眼,心里想的是:谁小了?难不成还比你一个可能没有断奶的奶娃还小了?这小破孩看着如此之小,应该很可爱才是,怎么一说话,就让人这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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