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四条录音(2/2)
我们得时时刻刻做好迎战以及死亡的心里准备,事实上,死亡的气息一直笼罩着我们,可我们无论如何也赶不走它。
我和卫广眼巴巴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期待着载着额外礼物的微型无人机从人造天空出现。
无人机会搭载着额外礼物,静悄悄地从竞杀场的上空飞到支持率最高的祭灵战士身边,额外礼物是由支持率最高的祭灵战士的团队决定的,而且,额外礼物每次只会送一件,所以要想获得更多的额外礼物,那就必须连续数天赢得排名第一的支持率。
“截止目前,已经死了8个人了,还剩下12个!”卫广冷冷地说;
“是的,还剩12个。”我说。
截止目前,医美镇、钢铁镇和宝饰镇的祭灵战士全军覆没,他们已经出局;
而海边镇和食物镇各剩下一个,当然,他们仍然有凯旋归去的可能,只不过,这种几率不大,但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不知道食物镇的沙昂是被谁所杀,也不知道他幸存的同伴现在是什么情况,当然,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
我杀了花贝芊,那么,商陆一定会想尽办法,前来寻我替她报仇;往年的祭灵仪式就曾出现过类似的现象,落单的祭灵战士不顾一切地追杀夺走搭档性命的祭灵战士!
所以,我的敌人队列中加入了商陆,他现在一定恨我入骨。
“你说,商陆会来找我报仇吗?”我看着卫广的眼睛问道;
他将视线从天空移向地面,然后又移向我,“我认为,他会的,所以,我们必须在他出手之前了结了他!”
他说这话时眼里充满杀气,我想,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恶狠狠地念出商陆的名字的。
我不下百次的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义愤填膺的祭灵战士们携手同心,冲破竞杀场的铜墙铁壁,与奋勇反抗的平民同仇敌忾,以冲天巨浪般的磅礴气势向王宫大门进发……随后,王宫被夷为平地……
是啊,我巴不得从天上掉下颗陨石,好让我们与王室同归于尽,我恨不得王室在下一秒就倒台,这样,我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我曾在一本禁书上看到一则关于逐鹿和烹鹿的故事,故事虽然讲得深奥,可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我们就好比鹿,而王室则是那逐鹿与烹鹿之人,要想不被撵压或是烹煮,就必须合力用角顶破鼎,用蹄子踢开笼舍,可惜,大多数鹿没有思想,它们已习惯于被任人宰割,所以,它们也就逃不出鼎和笼。
后来,那本书被妈妈扔进了火里,她告诉我们,如果留着它,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瞧,我现在便是一只有思想的鹿,可单凭我一人之力是永远也踢不开笼舍的;
难道,我只能任人宰割吗?
“也许,在他找到我们之前,他就已经被其他人杀死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但愿如此!”卫广面露不安之色,他也在为我们的新增敌人感到担忧。
“还好,商陆现在只剩下了鱼叉。”我欣慰的说道;
按照规程,祭灵战士殒命后,武器也必须跟着尸体一并运出竞杀场,所以,花贝芊的无敌渔网筒已经跟着她躺进了黑黢黢的灵柩里。
祭灵战士断气后,后台人员便会控制机器人将尸体以及武器运出竞杀场,并在第一时间里将其葬入祭灵陵;
可是,祭灵战士的入葬过程从未被公开过,所以,外界也就无从得知那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场景;以前,电视里播放过从空中俯瞰祭灵陵的全貌,从上向下看去,只能看到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和绿意盎然的草坪,嗯,那些死去的祭灵战士,他们睡在柔和的草坪和松软的泥土里。
如果,我和卫广不幸殒命,同样也会被葬入那黑黢黢的地下,化作一堆尘土,从此与世无争!
说实话,我倒希望自己与世无争,不问世事,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只能呆在被动的位置举步维艰。
等待的同时,我心跳如快鞭下的驰马,紧绷着神经,口中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我眼巴巴的望着天空,希望无人机会从头顶突然出现,然后朝我们飞来;
我望眼欲穿,恨不得跳起来拨开云层,看看无人机飞去了哪里,我想,那云层准是他们用干冰弄出来的。
看样子,卫广比我更着急,他伸着脖子仰望天空,下咽的唾沫使他凸起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滑动,好像一只困在布袋中的老鼠,焦急的找寻着出口;
瞧,都是被我害的,如果我没有做祭愿者,那么,他此时一定在家里观看直播;
再一次,我对杂物镇的父老乡亲们加深了一层仇恨,这使我情不自禁地对着无人摄像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个动作是送给杂物镇那些将我送进竞杀场的人们的,我希望他们在看到的一瞬间,脖子间能凉上一阵。
“你做那个动作做什么?”卫广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问;
“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那个动作不适合你!”卫广说完将视线移回了天空,“嘿,那是……什……飞……”
他突然兴奋的大叫了起来,他叫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
“什么啊?”我跟着他的手指望去,发现无人机无声无息地朝我们飞了过来!
“噢,天哪,这是真的吗?”我喜出望外,用双手捂着嘴巴叫道;
“是真的,青明,它真的朝我们飞来了!”卫广用他两只大手掌,像螃蟹一样钳着我的双肩,惊喜之情如鲜花一样在他的脸上绽放;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一定做的到!”我一把抱住卫广,激动地叫道,好在,河水流动的哗哗声掩盖了我们的激奋声。
真是太好了!我们在第一天里得到了额外礼物,这在意料之中,同时,也在意料之外。
“里面会是什么呢?”我一边盯着缓缓下降的无人机,一边在心中胡乱地猜测着,“是食物还是用品?”
“青明,我希望里面是能吃的东西?”卫广头也不转的说道。
无人机稳稳地停在了地面,然后自动打开了机舱,里面放着一支铝制保温桶,我们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保温桶后,无人机便飞走了。
看样子,保温桶里面是食物了!
果然,揭开盖子后,一阵勾人味蕾的香气扑鼻而来,在闻到香味的一刹那,我的口中立刻溢满了口水。
“真香哟……”我笑着说;
“的确很香……”卫广不停地咽着口水。
保温桶一共有四层,第一层放着两副餐具和一支插着耳塞的微型录音机,第二层放着一大碗香浓的鱼汤,第三层放着一条金黄酥脆的油炸鱼,第四层则是一大碗米饭和两支抹着果酱的烤面包。
“怎么其中两道菜都以鱼为主呢。”在瞧完菜后,我不禁在心里纳闷;
“我们先听录音还是先吃饭?”卫广双眼放光地问;
“先听录音好吗?”我请求;
“好,看看柳环给我们下了什么指令!”说完,他轻轻拿起了只有饼干般大小的录音机。
按照规定,额外礼物里面包含团队转交给祭灵战士的指令或是鼓励话语,抑或对策,为了不被外界知道录音内容,所以,只能使用耳塞。
第一条录音是柳环的,她让我们沿着河流走,并保持警惕,遇到危险第一时间使出武器;第二条是祖利亚的,他说我们干得很棒,并鼓励我们活下去;第三条是亚天留的,他说,他爱我们,希望我们想方设法逃出生天;
原本以为只有三条录音,可令人意外的是,二王子的录音居然也赫然在列,这不免让我忐忑不安。
“我猜,你一定很喜欢吃鱼……”
这是他的原话,他的声音从录音机里听起来和平日没有任何差别;
可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鱼汤和鱼肉,我并不喜欢吃鱼啊!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去年生日那天。我湿淋淋地回到家后,哥哥询问全身湿透的原因,我只好向他撒谎,说我收杆时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哥哥听后既担心又后怕,将我一顿埋怨后,便气冲冲地提着桶走进了厨房;不过,晚上,我们喝到了鲜美可口的炖鱼汤,而妈妈更是喝了一大碗,之后,她便乖乖爬上床,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那是妈妈疯了之后最快乐的一天。
“鱼汤和鱼肉,看来,他对那日的场景记忆犹新啊!”我不禁在心里叹着,说实话,我巴不得他把那日的尴尬场景忘到九霄云外。
“瞧啊,我猜得一点儿也没错,鱼汤……”
卫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冒着热气的鱼汤,然后又看了看我,并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他的言外之意我心领神会,可是,在竞杀场,我却不能和他争辩什么,我们不能让外界知道这顿饭是二王子的主意;
不过,他这话定会让观众一头雾水。
“吃吧,这是我们的第一份额外礼物,我们得好好享受!”我拿出餐具递给卫广,然后对着无人摄像机说:“谢谢你们,谢谢你!”
卫广对着无人摄像机送去了一个飞吻,他是在向我们的支持者致谢。
鱼汤和鱼肉美味无比,这对二十多个小时未进食的我们来说,简直算的上是雪中送炭。
吃完早餐,我们有了精神和力气,收拾好行李后,便沿着直插进河中的长方体山丘走去。
山丘两侧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物,我们就像行走在长方形面包片上的小人儿,稍不注意就会坠落悬崖,掉进深不可测的河里。
河流哗啦啦,那声音就如危险降临前的提示音,隐藏着万般危险,所以,我们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谨防落入陷阱或是遭遇埋伏,要知道,人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我们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顺着像极了斜面刀背的梯形石路向河边的走去,我们打算沿着水泥路进发,因为那里看起来就像某个被世人遗忘的山村。
此时,其他祭灵战士可能也开始行动了,他们或许会对额外礼物的获得者作一翻猜测或是妒恨,抑或,他们会因未得到额外礼物而垂头丧气;
“嗯,那好,就让他们自个儿气死自个儿吧!”我在心里得意的说道。
“卫广,我们今天要好好表现,争取明天还能得到额外礼物!”我对卫广说;
“正有此意!”他仰了仰头,就在他仰头时,太阳像只从被窝里钻出来的饥饿幼儿一样,在层层叠叠的乌云间露出了圆乎乎的脑袋。
“瞧,我说什么来着,天气随时会变!”
卫广指了指刚跑出来的太阳,然后又指了指远处雪山间的皑皑白雪,刚刚还环绕着白色雾气的雪山,此刻却变得清晰明亮,远远望去就像一面镜子,在阳光下闪着白晃晃的亮光。
是的,竞杀场的天阴晴不定,它是人为控制的,所以,才会出现一边阳光暖暖,而另一边雪光闪闪的奇特景观,我想,也只有竞杀场才会有如此奇景异观吧。
我们一股脑地跑完了下坡路,来到了河岸之上,与其说是岸边,倒不如说是低矮而光滑的崖口,而我们就站在崖口上;
说实话,它就像一口石头打磨而成的水槽,水槽里盛满了水,如果虫子不小心掉进去,那它无论怎样也爬不出光滑而湿润的水槽内壁的。
卫广蹲下身,用手触摸光滑的石头地面,他朝泛着草绿色微光的河水看了看,然后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说:
“这就像打磨出来的一样,你瞧,多光滑啊!”
我也跟着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嗯,的确光滑,我想,这也许是由于常年被水冲刷而形成的吧!”
“那可不一定!”他摇了摇头,起身望了望顺着河流蜿蜒的水泥路,“可是,那路下面却不像这般光滑啊!”
的确,河流连接水泥路的地方是土地和草丛,就像真正的河滩一样,若是在平日里,这里一定是一处不错的钓鱼地,只可惜,它属于竞杀场。
我们到达底部后,眼前出现的并非开阔的河滩,而是一汪碧绿的水潭,水潭由光滑而高大的石头走廊包裹着,就像祭灵殿外的观鱼池一样,水潭两侧的石头走廊共有两个出口,一个可以通往雪山,另一个则可以沿着水泥路,向隐隐约约的山湾进发。
老实说,我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之大的石头,而它居然被某种不知名的科技技术打磨得如此独具匠心,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这一汪水潭应该是制造而出的最新场地,因为我以前从未在直播里见过它。
我们在石头走廊里来来回回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光滑的石壁外没有任何机关暗器。
这倒是个不错的过夜地,既可以遮风,又可以避雨,但是,它空空如也,完全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所以,想要得到理想的过夜地,我们得加快脚步继续前进。
经过我和卫广的商量后,我们打算从通往雪山的出口离开,因为,很少会有祭灵战士愿意主动靠近生存环境恶劣之地,以前的直播里都是这样的,祭灵战士往往会选择看起来安全、宽敞的路,而实际上,看上去安全的路实则危险重重。
越靠近雪山,冷空气就越明显,这使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慢下了脚步,我们回过头望了望来时的路和水潭,它和同我们近在咫尺的雪山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风景,让我不得不感叹后台人员的创造力,我想,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材料,它们定会再造一颗星球出来!
雪山低矮而扁平,完全没有真正的雪山那样巍峨嶙峋,事实上,它们就像沙漠里的沙丘一样,连绵起伏,或平缓或陡斜,我怀疑那白茫茫的积雪下是沙漠,而雪只是覆盖在其之上的障眼法而已。
当双脚踏上洁白的积雪时,我感到的不是湿漉漉的沉重感,而是绵柔的轻盈感,就像赤脚踩在棉花上一样。
杂物镇的冬天会下大雪,可那雪却和我脚下的雪不太一样,我怀疑这并不是真正的雪,而是人工合成的。
“嘿,青明……”正在我对着脚下的雪细细观察时,卫广坏笑着想我掷来了一个雪球,我来不及躲闪,被雪球正中额头,本以为额头会产生痛感,可是,很意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你干什么呢,卫广?”
我一边捂着额头,一边假装很生气的呵道,当然,我深知他这只是在逗观众,是的,让观众在紧张之余被逗笑,是很不错的拉拢观众的方式,很显然,卫广早已知道了这一点,可我得配合一下他,不能让他冷场。
“我们得在这里找点开心的事情做做,哪怕只是短暂的开心!”卫广说完又低下身捏了一个雪球;
见状,我也赶紧抓起一把软绵绵的雪,并将其紧紧捏了捏,然后在卫广出击之前扔向了他;
“好呀,让我们用雪球一绝高低……”我拍着胸脯说道;
“哟嗬,你的手劲真大呀!”卫广不服气的说道,并蹲在地上用双手捏更大的雪球。
“好呀,就让这群愚蠢的王室城公民们。好好欣赏我和卫广的闹剧吧!”我看了看无人摄像机,并在心中得意的说。
我们像两个玩耍的天真小孩一样打着雪仗,嬉闹着互掷雪球,洁白的雪球在我俩之间来回飞落,有的打在头上,有的打在脸上……
瞧,我们多聪明呀,用小孩般的方式,将我们单纯与善良的一面表现出来,单纯、善良、无知,柳环说,王室一向最喜爱这一类型的人,同时,这一类人也很好掌控,当然了,他们最爱有勇无谋以及听话的人,而单纯的人一向最听话,那么,就让我做个“单纯”的祭灵战士吧!
我们一边嬉闹一边前进,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雪山丘,白茫茫的一片,不禁使人心怀惧意,说实话,我真怕自己的眼睛,会忍受不了长时间单调颜色的刺激,那可能会使我出现暂时性的眼盲。
“这白色使我的眼睛难受极了!”我捂着眼睛说道;
“它会反光,眼睛当然会受不了!”卫广不停地眨着眼睛,看样子,他和我一样;
“这样吧,我们回头看看水潭和我们来时的森林!”我提议道;
“好!”
说完,我俩不约而同的回过了头,可是,我刚一回过头,便看见不远处雪地里的一个女人在拼命的奔跑,看起来,她准备跑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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