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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人住,我们再来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换人。”
月儿给宫玄倒了一杯茶,笑了笑,坐下来说。
宫玄目不转睛地看着月儿,“哦?我看,有被打扫过的痕迹,很干净,还以为有人住的,若没人住,这里……”
月儿捧着杯子,盯着里头清澈的茶水说:“是我在打扫。”
宫玄的心底涌上万分歉意,“对不起……”
月儿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你不肯带我走,但也没说,我不能给你留屋子呀,以后,不管你去哪里,你都要记得,齐宫和轩辕山,永远有人都在等着你,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宫玄握紧了杯子,寸寸收的力道,源自寸寸心中泛起的疼痛。
外头已有人催促:“师妹,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天已经亮了,你要赶紧洗漱才是。”
月儿转眸,望着门外的人应了一声,“我,我这就来。”
宫玄无声地凝视着月儿。
就在这个时候,木林来到此处,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
他身上还是平常的衣服,并没有换上喜服。
他缓缓走进这间故人的屋子,目光转向这个时光把其打造的,更令他生出威胁感的故人,“你回来了,别来无恙。”
“嗯,别来无恙。”应是听出他言语中的不动容,宫玄应的也很是平淡,仿佛他们不是同门师兄弟,而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木林看向了月儿,“月儿,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屋。”
月儿低眸,点点头,跟着木林离去,并未回头看宫玄。
那一刻,宫玄犹如万箭穿心。
他看着那一幕,本就是他亲手推开了她,她跟着别人走,这本就是他所求……不,这不是他所求,不是他有资格所求的,正如他无法求她在原地等候着他。
他没资格,在弱小的时候,做什么都没资格,就连心痛都没有资格。
如画中美丽的长廊般,走在前头的木林骤然转过身,惹得月儿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慌得倒退连连,一双眼睛,如受惊的兔子。
“师,师兄,你怎么了?!”
木林震痛地看着她:“为何他一回来,你就像是忘了所有!”
月儿茫然地瞪着眼睛,“他是我的宫玄哥哥,他回来,我自然用心。”
“用心?”木林目光悲凉地嗤笑出口,“你不会顺便也把情用了吧!!!”
月儿看着木林:“你这是什么意思?!”
木林深吸一口气:“他走的时候,你哭得不像你了,他走后,你大病一场,这些他可知道?!”
月儿抿唇:“他无需知道。”
木林笑了一下:“你急着成亲,其实是认为,这一天,他一定会来,你只是急着要见他,他可知道?!”
月儿痛苦地眯了眯眸:“师兄,并不全是这样的。”
“难道师兄弟们之间盛传的你们的流言,你都没听到吗!你却从未想过避开,为我避开哪怕一点点,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可你却为他一人,耽搁到现在,喜服都不肯穿,你的这些小心思,或许你不知道,他不知道,可我们旁观者清!!!”
木林抬手扣住呆住了的月儿,红着眼睛,咬牙质问她:“你到底,是因为爱我,才与我成亲……还是因为想要见他,你想清楚了吗?!!!”
月儿整个身子突然没了力气,她被迫看着木林,对着他的那双眼睛,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木林看着她,几乎要流泪了。
“我……”月儿皱了皱眉头,心里像被大风刮过,令她无法平静,“我……他……他是我哥哥,我的兄长,我怎么会……”
怎么会,怎么会呢?!!!
木林累了一样地松开了她的肩膀,“成亲,成亲,呵,还有必要吗?!!”
月儿摔倒在地。
木林转身离去。
院子里的喜娘们,僵在当场。
屋子里的宫玄,手中的杯子因力而碎,伤得他满手是血,掩不住他眸内的震惊,喜悦,刺痛,复杂。
宫玄抬了抬眼皮,猛然起身,风一样从屋子里窜了出去。
走廊里的月儿只觉被一阵温暖的力道拉了起来,她神色恍惚,看到宫玄一闪而过的脸,待醒过来,自己已躺在他有力的臂弯里。
“宫玄哥哥……”她声音犹如喃喃自语。
宫玄说:“闭上眼睛,我带你走。”
待他回过神,由不得自嘲一笑,对不起了,师傅,很多话,不受控制地就这样说了出口。
再聪明的人,再精于打算的人,在情字前,都变成了笨蛋。
“我……”
语气带着茫然,他低下头看着她,“我只问你,你还想要跟我走吗?或是,你想要留在这里,与他成亲?”
“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我都答应你。”
月儿眉心皱得像是永远都打不开的结,她眼中纠葛难明,她望着宫玄,最终,挤出那一句:“宫玄哥哥,我不能走,不能惹出烂摊子,伤害父皇和母后,伤害木林和师傅。”
宫玄僵在当场,麻木启唇:“所以……你要和他成亲??”
“宫玄哥哥,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们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她低下头,视线突然模糊不清,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过,难过得忍不住眼泪。
宫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他把怀中之人慢慢放下。
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是在告诉我,当初我没有带你走,现在也活该……看着你舍掉我吗?!!!!!
月儿低头,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了脸上。
“别哭了。”宫玄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唇色苍白,却努力微笑,“既然是新娘子,怎么能哭得那么难过?!”
月儿突然一把推开他的手,她狠狠地低下头,好像脖子从此抬不起来了,她从他身边跑过,没有回头。
宫玄被推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凉凉的秋风刮过他含泪的指尖,变得干涩难忍。
……
月儿追上了木林,她拦在他的面前。
木林面如土色,惊讶地看着她。
月儿眼底闪过一丝坚毅:“我既选了你,也默认着我们走到成亲这一步,就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开,你要信我。”
木林胸腔激动,“你,你……这是,这是在干什么?”
月儿的贝齿一用力,就在下唇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我们,我们要成亲的,说好了的,就不能改变的。”
就像当年,说好了是兄妹的,怎么,怎么能变呢……
“好。”木林扯出一道动容的微笑,“月儿,我们成亲!”
月儿穿着喜服的样子,就像天女下凡一样,美得不像世间有,美得不落世俗,美得不染是非,不过,宫玄只能作为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他一手放任的结果。
宫玄捏住了身侧的衣角,眼中深处是滔天的恨意。
他恨,恨他自己!
“一拜天地——”
红盖头下的脸,泪流满面。
——我只问你,你还想要跟我走吗?或是,你想要留在这里,与他成亲?
——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我都答应你。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宫玄木头一样,看着月儿从他身边,走过。
他慢慢地转过身,走到那师傅跟前,拽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新婚贺礼。”
那师傅眸色微沉:“送这个?不太合适吧。”
宫玄一笑,笑得没有任何感情,“我不过是一不受宠,无权无势,身不由己的皇子,你应该庆幸,我还有的可送。”
那师傅看着宫玄:“若是过得不好,回来吧!”
宫玄扯了扯嘴角,“这里,不属于我,是你说的。”
那师傅接过玉佩,叹了口气,“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走开了。
“谢谢你,宫玄。”背后的那双男女,默默地看着宫玄的背影。
宫玄转过身,看到他们,“父皇,母后。”
是的,他们正是大齐的皇帝皇后。
虽然国家被灭了,但是,他们的命,却被宫玄保住了,不过就是一世囚身,又如何,活着就好。
“放心吧,我们不愿让你为难,我们去跟月儿再见一面,便跟你回去,想必这个时辰,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不在。”
宫玄应下:“好。”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月儿吗?”
“我就不去了。”宫玄盯着地面,“你们去就好。”
那父皇突然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宫玄的肩膀,他看着宫玄的眼睛,说:“大丈夫,志在天下,一切都会过去,父皇相信,你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宫玄看着他们,眼角突然湿润:“父皇,母后,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那对父母看着这个义子,都不禁面露悲伤。
他们都知道了真相,虽然被骗了那么多年,但是,最后却怪不了宫玄,因为这个少年郎,一力和满朝文武作对,和皇帝争论,使得他们活了下来。
因为这个少年郎,是真心守护着月儿,不惜,亲手推开月儿,让月儿嫁给他人。
因为这个少年郎,一人和天下盘棋,那份智谋,那份隐忍,那份深处不为人知的善良,都让他们——无法怪责他,反而,敬佩他。
都不知道哪来的福气,认了这个人当儿子,但他们想,福气到了这里,也就无法再延伸下去了。
这个人,不会成为他们的女婿,因为,强大到让他们觉得可怕,觉得不安,这样的人,太招人爱,也招人恨,他们的女儿在其身侧,不确定因素太多,作为父母,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平淡淡,稳定幸福。
昔日的父皇母后去看他们昔日的公主月儿了。
宫玄站在厅里,周围热闹,独他格格不入地盯着碧蓝的天空看,一拜天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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