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新弹旧棉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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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大戏唱完，还有几天闲时，便有人趁这时候用麦秸编些草绳，用来打草鞋或是编草帽都方便，柳家庄子上事情也不少，要修整农具，修治谷仓，需用人力的地方不少。

女人们多是收拾收拾家里，洗洗晒晒，又有弹的匠人四处走动，谁家被旧了便喊他们来弹。

百合家里的被早就破旧得不像样，她早有心重弹一遍，偏一直不得好匠人，也是凑巧这几日有空，她才请了匠人来家里弹。

匠人有两个，是父子俩，姓陶，也是老师傅带着小徒弟，他们平时种地，只有农闲时节才出来弹，给家里多挣些嚼裹。

有谁家要弹的便请他们到家，包一顿饭，另给几个钱，他们便把活做得漂漂亮亮的。

当院支起一架弹床，旧被子拆开，紧紧团在一起的絮倒出来放在弹床上，老陶师傅伸手一拈就探出重量，对百合道：“这太旧，弹不大好，再加一斤新怕是能好些。”

他们随身带着的大口袋里就塞着新，蓬松又柔软，和百合这些又黄又紧的全然两样。

一般胎要么是六斤的，要么是四斤的，冬天盖厚的，春秋盖薄的，夏天热起来便不用盖被子，一床罩子了事。

百合从娘家带来这床旧被子只有三斤，就是春秋盖着都嫌薄，亏他们靠这被子熬过了一个冬天。

“陶师傅，添一斤新和旧的打到一起，再称足六斤新，另外打一床新被子。”百合如今不缺钱，既是把师傅都请到了家里，就不能叫人白跑一趟。

乡下地方请人弹旧的多，要做新被子的却少，除非是新娘子要嫁人，或是家里有大喜事才做，陶师傅也没想到百合这样大手笔，当下心里一喜，又道：“只是这样慢些，今天一天只怕弹不完。”

百合道：“我们家里地方小，怕是还得劳你二位去别处找个睡处，吃饭和工钱不用担心，都包在我身上！”

陶师傅一下子笑开：“保准给你弹得又好又漂亮！”

小陶师傅在弹床上先用线绷出横、竖、斜交织的格子来，好盛被，再把胎上本来的旧线拆开，把絮拆成一块一块的，撕碎扔到绷床上。

胎旧归旧，百合晒得勤，倒没啥异味和脏污的感觉。

老陶师傅背起弓子，用木槌一拨，嗡嗡作响，他围着绷床不断绕圈子，让弓弦的力道带起，把本来紧紧压实的一点一点打碎弹开。

絮像杨一样飞舞，落到地上、衣服上，老陶师傅头上和眉毛上也沾满白絮絮，看上去仿佛老了几十岁。

他弹得卖力，满头大汗，百合连忙去舀水给他们喝。陶师傅停下来歇口气，接过百合递过来的水碗，入口就是一愣。

他们给人弹，乡下地方日常都是拿水瓢舀一瓢凉水给他们喝，能喝到热水还是头一回，更何况这热水里头加了，喝起来甜蜜蜜，格外不同。

是用来招待贵客的，老陶师傅没说啥，心里清楚百合拿他们当客看，干活越发卖力。

旧絮弹开，再称上一斤雪白雪白的新混进去，用弓子弹得均匀蓬松，变成厚厚的一层。

这时候就轮到小陶师傅上场，他手里拿一块又厚又大的圆木板，背后有一个手柄，把厚厚的压实压薄。

压也是技术活儿，力道小了松散，做不成被子；力道太大胎便太实靠，不保暖，睡起来也不舒服。

小陶师傅干活的空档，老陶师傅又去喝了碗水，这回他专门跟百合说：“只要白水。”

主人家给他们水喝，是主人家心善，他们要是喝了还想喝，就是不知足，不是做人的道理。

一时小陶师傅压好胎，父子两个人便各自拿一卷线，在绷床上左绕又绕，在胎表面也网出格子来。

这些线格子互相交错，密密麻麻地兜住不叫它们往外乱飞，又能让胎保持一定的形状，方便以后装进被罩里。

这床被子弹好，日头已经西斜，百合招呼两位师傅坐下喝水，自己把被子抱进屋里，缝好被罩，又去厨房做饭。

院子里满地絮，白白的一层，老陶师傅支使儿子去扫地：“这家的媳妇是实诚人，不是那等狂三诈四的，对咱们有礼，咱们也得晓得礼数，去扫地，给人打扫干净。”

宋好年一回家，见两个眉毛头发白的人在给他家扫地，还吓了一跳，弄清楚这两人是来弹的师傅，他忙请人坐下，自己两三下收拾好地上，走去洗脚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