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黑暗世界（二）（2/2）

此时，一顶几近遮住整个脸颊的巨鲸越洋帽松散地笼罩在他头上，身披一件普通至极的青灰短打皮甲，虽然身材看上去依旧瘦弱，但帽檐阴影之下那阴冷淡漠宛如毒蛇一般的眸子，却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让人不敢靠近的森然寒光。

而他的左右双手前臂直至肘部都缠绕着厚厚地灰暗绷带，一柄入鞘的长剑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正安静的躺在他身边。很显然，最近的一次劫掠所发生的战斗状况定然是十分惨烈。

此时他单腿支起，一只腿自然下垂伸出船外，刀削斧劈一般棱角分明的脸颊毫无表情，低头看着尖端的撞角随着船体移动缓缓破开刚刚凝结的浮冰，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莫名快感。

“维赛，你不觉得，这里的风景很好吗？”片刻后，狂风肆虐的船舶甲板上，响起了突兀地沙哑声音，瘸子汉斯地右手轻轻抚摸着栏杆，环顾四周。

然而这少年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的黑暗，半晌没有说话，目光空洞。仿佛没有丝毫的生气情绪流露，淡淡说道：“不，这里只是贵族和有钱人的天堂。”

精明如汉斯，很快便发现眼前这个与众不同敢打敢拼凶悍异常的年轻维赛人，并不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在他那空洞的眼神中分明在想着别的事情，而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不过一向凶残暴躁的老汉斯却并未因此而气恼，反而，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回忆怅然的笑意。他当然明白这个毛头小子心中正在想些什么，因为这一切他也曾亲身的经历体验。

没有再多说话，随即默默转过头，望着这被灯光映照的粼粼波动的水面，观赏着这浩瀚的河面，老汉斯不禁陷入了怅怅然难以自已的回忆中。

“当年的艾尔佳河，也是这般澎湃‘宁静’吧？”许久之后，老汉斯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苦涩的神情逐渐平静，心神也仿佛瞬间便轻松了些。如今他早已年华不在，而日子却还是要一如既往的过下去啊！

“小子，你还很年轻啊……”瘸子汉斯脸上流露出少有的赞许之色，却忽的叹息了一声，遗憾说道。

“总有一天，我要登上修炼的巅峰！”这少年的声音忽地变得低沉古怪，如同是在这诡异寂寞黑夜中，对孤身一人，独自上路的自己许下的诺言。

此刻，他的心底有着十足的自信。

自从船舶驶入大海后，他整个人的心灵都仿佛陷入了黑暗当中，一路的厮杀，一路的劫掠，见惯了弱肉强食的真性情，他的心灵自然洗涤，变得毫无波动，宛若止水，完全的蜕变了。

也正在此时，早已粉刷一新，冲洗干净的船体靠岸，甲板上已经没有了血迹，一切都恍然如梦，与几月前他未曾自码头驶离之时，并无二致！

水手们转而从他身边经过，忙碌起来，抛锚，降帆，系缆绳，下旋梯……

而他，依旧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的黑暗，在那，透过稀疏的星光隐约可以看见：

两条体毛极长，污秽粘连的流浪狗做贼般贴着墙壁边缘快速地溜了过来，碧绿的眸子在夜色中渴望地乞求着可以果腹维持生命的东西。

而就在距离不远的码头边缘，一排通体雪白，高傲的海鸟整整齐齐地单足站立在木桩之上，目不转睛，直直地望着波涛汹涌，湍急激荡的河面。

笨拙的瘸子汉斯，黑色的皮靴缓缓地践踏在地面之上，发出骇人的刺耳声响。迈着本该是一个出身豪门贵族的千金小姐才应有的雍容步伐，自旋梯上缓缓走下。

异常滑稽的怀着万分期望之意向阴暗的四下看去，那里，人头攒动，各式狂放地厥词回环响彻天地，却没有自己想见的人的身影。

深邃浩瀚而毫无一丝亮光的夜空中，隐约间，仿佛是能看到他略微有些失望的神色，听到他略显古怪嗓音的哀叹，以及恶意地嘀咕抱怨：“这个该死的老家伙。肯定又是在奥斯兰花天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