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京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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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时中在十月中才带着黄金北上,主要是在福州府城里耽搁了几天时间。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吴时中虽然是大儒,但可是讲究格物致知的一派,也讲究以知而行,经世致用之道也是在研究之列。
一般到他这种学术水平的大儒没有愚笨的,只是有时候对学识的追求压过了对世俗的考量,所以很多大儒都显得食古不化,或是在个人问题和仕途上相当的黯淡,导致人们都有刻板的印象,觉得大儒就是那种呆板死硬,甚至是愚蠢的形象。
可是能在亿万人的国家成为少数被承认的名儒,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蠢货?
很多人以为穿越者智商能碾压古人,这就是一种误区,其实人类的智商发展到有信史以来,大脑容量在几千年内没有任何变化,今人和古人的不同之处只是知识的积累,很多人盲目的自信就是由此而来。
他们却是忘了,他们的知识也是在前代的聪明人不断的努力之下,这才积累起来,后世的普通人在知识爆炸,信息传递快捷的情况下也能接触很多学识,而且都是前人总结过和归纳过的学识。
这给了他们很强烈的错觉,使得他们以为自己很聪明,但其实事实的真相往往和想象的完全相反。
吴时中毫无疑问是一个大聪明人,三十多岁的年龄,未中进士时就有著述刊印成册,流传于世,然后轻松考中进士,并且排名相当靠前,这对一个过亿人口,人人都以读书中进士为最终极目标的国家来说,当然是属于最道:“有宰执仪卫过来,请吴博士让一让。”
京师之中,只有政事堂的左相和右相,外加两个参知政事,还有枢密院的几位枢密使,副使,这几位被人尊称为宰执。
以大魏天下之大,人口之多,京师的文武官员多达十余万人,天子之下,有众多的亲王和公侯,但普天之下,除了官家之外,最有权势,最被人尊重和仰慕的,无非就是这几个宰执。
这是读书人的顶点,哪怕是天下闻名的大儒,在一把清凉伞下,也要避开一头地。
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纷纷避让在道旁,金简等少年牙将们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不远处逶迤而至的宰执仪从,倒是京师的百姓见怪不怪,在这样的傍晚时分,他们见到的宰执队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京师人口众多,人流稠密,特别是在皇城的金水门和通济门外更是商行众多,百姓住宅也十分密集。
这般地方,如果宰执不用元随仪从,恐怕就只能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这也是一般的官员散衙后的待遇,宰执自是不同,远远便有仪卫开道,这般待遇,就算是亲王也是没有。
南安侯府的人和吴时中一起退避在道路边上,吴时中眯着眼看那把显眼的清凉伞,穿着青色或蓝色纯色长袍,头戴软脚幞头的都是宰执元随,按制,参知政事,枢密正使用元随七十人,随行扈从,居家则为护卫牙将,这些人均是朝廷发放俸禄,也是给宰执们的福利。
从人群来看,大约是七十人左右,这些元随按刀护卫在大轿左右,有十余人远远在前喝道,将闲杂人等撵到道路两边,不使有人冲撞大轿,当然同时也是有效遮蔽护卫。
金简则是紧紧盯着一些元随们手里拿着的短弩,这种军中的制式短弩管制异常严格,在福州的禁军也很少把这东西拿出来摆弄,只有在操练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射上几轮,金简前两年曾经在福州府城见过一次会操,看到士兵们将箭矢放出弩槽,然后以脚踩踏上拉弩弦,最终射出时虽然是比弓箭稍慢一些,但劲力十分强劲,在六十步时,弓箭根本不能破甲,而强弩箭矢仍然深深扎入甲叶之内,哪怕披着铁甲,在五六十步的距离仍然要小心提防,强弩一样可以破甲伤人。
眼前这些元随们捧着的应该是手、弩,威力不及神臂弓,但相比普通的软弓,威力仍是要大出不少。
这些元随相当警觉,似乎是有人感受到了金简的目光,几个元随死死盯着金简看了一会儿,见林存信和李福祥都穿着武官袍服,看样子是上京来的外路人,这一阵子由于要在太庙大祭,京师的外来者陡然增多,对普通商家和百姓来说是增添了市面的繁华,毕竟几百家亲王公侯派人来上祭,市面上真的繁荣很多,对这些元随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增加了他们护卫的难度,令得他们相当头疼。
用不善的眼光警告了金简等人之后,一群元随簇拥着大轿走近过来。
轿内的人突然顿了顿足,轿夫们会意,赶紧停了下来。
有人掀开轿帘,吴时中看了一眼,终是将这位宰执认了出来。
这是一张四十来岁中年男子的脸,肤色很白的一张国字脸,看起来给人的第一印象就相当不错,毕竟言貌身判也是大魏取官的一个标准,能为宰执者,在外表相貌和言谈举止上都要有相当不错的基准,否则难为百官之榜样。
眼前这位,脸型方正,肤色保养的相当不错,下巴上三缕长须,望之有潇洒出尘之感。五官也很协调,特别是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凛然生威的感觉。
也只有在眼神深处,能看的出这个人相当的自负,有着一股深的很深的傲气,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惟修啊。”轿中的贵人笑了笑,说道:“这一向有两年多不曾见到你了,可还好?”
吴时中拱手道:“大参客气了,下官还好。”
“听说你妻子去世了?”贵人皱眉道:“家里不成模样了吧?”
“现在托庇在南安侯府,侯府世子待人宽厚,家小也蒙他照顾,还算过的去。”
“这便好。”贵人展颜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到我府里来,现在遇上了就直接说吧,你在侯府当宾客,不如到政事堂任机宜文字,别的人不敢请你,我却不怕。惟修兄你意下如何?若同意,我明天到政事堂就下堂札。”
吴时中是恶了左相韩钟被免官,在福州这种边州远路任侯府宾客,韩钟知道了也不会怎样,付之一笑罢了。
若是在京师为朝官,那意义就是格外不同,没有根底,不敢与韩钟对上的人,还真的不敢给吴时中撑腰。
眼前说话的这位就是参知政事刘知远,现在被皇帝极为倚重,由于皇帝支持,其已经与左相韩钟势同水火,韩钟是河北东路安抚使入朝为参知政事,再为右相,左相,在朝中已经十余年,其势力盘根错节,从两府到六部,再到御史台等各衙门,甚至京师顺天府也有韩钟的门徒党羽,在各路也是一样,颇多官员依附在韩钟门下。
这也是本朝宰执制度必然的结果,天子为了防科举之士结党,不准拜恩师,房师,只能认天子为恩主,进士是所谓天子门生。
宗室也被防范的厉害,只有这些为官操持的重臣,位高权重,当政日久之后广收党羽,这一条根本无法避免。
要么不要宰执,天子亲自处理政务,但这怎么可能?非得坏事不可。
而执政时间久了,久居高位,广植党羽,这事也是根本避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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