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萧太后》（1/2）

();

不说大宋人物，却说强敌契丹，这一始终与大宋国运休戚相关的草原霸主，此刻正为一女主掌理国政。她让野蛮雄肆的契丹部族，前所未有地民族自觉和文化自信。让臣服的数百部落，只知有太后，不问其国主。让大宋朝堂谈之而色变，让江湖武林闻之而切齿。

庄子在《逍遥游》中特用“绰约若处子”来形容“乘云气御飞龙”的神仙，足见“绰约”二字表现的妙境。汉人的审美落在女子上，欲要彰显其芳容肢体，情态性灵，绰约二字，足矣，比沉鱼落雁具象，显闭月羞空疏。

二十七年前，在奔放彪悍的草原民族，同样生着一位绰约女子，论美艳之芳容，婀娜之肢体，婉约之情态，聪慧之性灵，她通通兼备，百年难遇。

当她跟着父亲御马经过军阵大帐时，朝堂上下将帅士卒，无不为之倾倒。不是因为她是宰相之女，而是那美艳绰约之芳容，沉静傲然之英气，引得草原儿郎们纷纷争睹，望之如仙。

不久，年仅十六岁的她就御马嫁入了皇宫，仅仅五个月，皇帝就立她为后，朝野为之震动，宰辅为之侧目。

重臣们都为大契丹担忧着，心思，“她会不会是周之妲己，汉之吕后呢？”

就在皇帝亲征叛族时，为了展现军威浩荡，在那隆隆的大鼓声中，一位身材略小面目清秀的击鼓手，引得众将士纷纷引颈高望，击鼓的人一身戎装，正是十六岁的美艳皇后。

然而这仅仅是个小小的预热，接下来，她上马挥刀杀入了敌阵，斩敌酋头颅于万军之中，顿时让契丹军威大振，那股子英雄气概，直迫得七尺雄夫圆睁怒眼，恨不得踏碎敌人的疆土。

“将士们！皇后如此神勇！我们还等什么！杀进敌营，灭叛逆！”

连一代名将耶律休哥都瞠目结舌，更遑论其他将士。

把敌将头颅扔在御帐外，皇后便一言不发，稍微清理盔甲上的血渍，铺好地图饮口烈酒，她就开始谋划起来。

“燕燕，你……可以了，把盔甲脱下来休息吧，朕可不能让你受伤啊……”

燕燕挥手推辞，仍旧一言不发，很快她就画好了下一次作战计划。看得皇帝咽了咽口水，嘴巴涩涩的，喝口酒就呛出来。

忽的一拍桌子，燕燕才怒道：“不好！敌人要逃！来人呐！备马出战！”

三下五除二整好甲胄她就要挥兵继续，经过怔楞的皇帝时，她竟极其自然地抛了个媚眼，然后纵马驰去。

那一眼的光芒和美丽，看得契丹皇帝终生难忘。

三年后，十九岁的燕燕生了皇长子，可她没有留在皇宫享受着锦衣玉食，依然陪着皇帝征讨四境。夜晚皇帝要休息，可灯下的燕燕却仍在看书，皇帝披衣瞧去，可燕燕浑然不觉，危坐案前提笔就作下批注。

“燕燕，看什么呢？密密麻麻的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皇帝一凑近，燕燕就伸手示意他先休息，“汉人的玩意陛下看不懂，陛下先去休息，臣妾待会就睡。”

“都什么时辰了，别看了。”

皇帝要夺书，可敏捷的燕燕转身就隔开了，“陛下看不懂，容臣妾再看会。”

看她又作批注，皇帝有点不耐烦了，“什么朕看不懂，这书就这么有意思啊？”

瞅着精装的折册，也不知上头写的什么，燕燕放下书就严肃地问了句，“陛下！难道我们要永远这么打下去吗？”

“当然！只要有叛逆，朕就得打下去，直到他们完全臣服！”

“那打完叛逆征服了草原，我们，陛下不要治理吗？难道大契丹将士只知道打仗，何时是个头呢？”

“这……”

“看完唐太宗、高宗和武后实录，臣妾以为他们的草原治理方法，值得陛下好好学习，韩家三代英才辈出，辅佐大契丹忠心耿耿，陛下要用好他们，这样的大契丹才能江山永固啊。”

“这……”

皇帝摸了摸脑袋，衣服掉了他又赶忙捡起来，“哦，对，是！朕只管征讨打仗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父皇曾经多次提过这个问题，可朕一时又忘了……”

皇帝略显不好意思，可燕燕却摇摇头，继续看着自己的书，“陛下先去睡吧，臣妾过会就好。”

皇帝也不好意思再劝，悻悻地回去休息，在以后多年的征伐日子里，他渐渐的习惯了。他无数次地枕着两手，眼睛睁得溜圆的，“朕的大契丹外有宰相和诸位皇兄，内有燕燕，何愁四方不平，何愁大契丹不兴盛啊！燕燕，朕感谢你啊，不行，朕得好好封赏你们萧氏……”

畅想着未来，他竟翘起二郎腿，惬意无比地想着如何封赏萧氏一族。

“陛下，两京道的官员名单臣妾已经拟好，请陛下过目。”

皇帝却直接喊了句，“韩大人！照皇后说得办！对了！”

看眼皇后皇帝就指着那位韩大人笑道：“皇后以后说话也要称‘朕’，我俩一样！让史官记住了！”

燕燕突然跪下，“臣妾不敢！”

皇帝却赶忙扶起二十六岁的爱妻，紧紧地握住她纤柔的两手，看着她比从前更加的妩媚动人，皇帝满脸的爱意顷刻绽出十分光彩，“皇后快快请起，论带兵打仗皇后绝不输与我，论治国理政你比朕，比朕强，朕需要你的帮助，皇后切莫推辞。”

可那位三十出头的韩大人，正在呆呆地看着名单，“这……职位调理地如此清晰，比北府和南府枢密院都要精细，皇后是怎么做到的？”

皇帝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听着皇帝要跟皇后平起平坐，韩大人以为自己幻听了，“皇后可以自称‘朕’吗？在我汉族以前，只有女主武则天当了皇帝才可以如此，这……”

“以后群臣见皇后就如同见到朕，此刻起，我大契丹有两家皇族，一姓耶律，一姓萧！皇后可临朝听政，朕的大契丹，从今往后一国两姓！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大契丹有一位巾帼大英雄，那就是朕的皇后。”

自此，皇后之权力和威望，无人可比。

然而皇帝盼望的盛世没看到就驾崩了，二十九岁的皇后成了太后，她开始统领大契丹军队继续横扫四方……

四年后，大败二十万宋军，俘虏名将杨继业，从此南朝皇帝再无北伐之念，南北十年冷战开始。

至此，契丹朝野对这位女子有了如下评价：

女子可以做好的事，如生养持家，教儿奉老，她游刃有余；男人可以做好的事，如骑马射箭，治理国家，她毫不逊色；英豪万难做好的事，如臣服百族，创造盛世，她统统做到了。她不仅可以绰约柔美，更可以弯弓纵马，征战四方，更能缔造王霸大业。

二十七年前，她嫁给皇帝丈夫，二十七年后，她控制皇帝儿子。

她，就是契丹一代女主承天皇太后，姓萧，单名一个“绰”字。

“陛下，太后要到了。”

韩大人禀完，皇帝赶忙从座位上跑下来，整理好衣襟肃穆站立。不一时，时年四十三岁的承天皇太后萧绰，由两位公主搀扶，缓缓走进了皇帝的御帐。

“臣等恭请皇太后圣安。”

没有跪下之人，帐内全是重臣，他们是大于越耶律休哥，北院大王耶律斜珍，北府宰相韩德昌。

“驸马呢？长春，去把驸马也叫来。”

“是。”

“启禀太后，这是截获南朝人通往高丽国的贸易物资。”

驸马说罢毫不骄傲地看着大位上的太后。

二十多个装满宋朝十五路珍宝货物的铜箱子，都有半人多高，依次摆在了御帐之内，箱子全被打开了。

但见玉器金饰，争如天宫宝品，陶瓷杯碗，巧夺了天工神韵，南朝各个名窑鎏场，正产之不息。那皇子毡冠折上斤，只望见一眼即满眼贵气，那皇妃绫罗彩锦衣，拂之便觉满手的轻柔如雾，蜀锦可见一斑。说什么紫罗窄袍金束带，讲哪般灌器衾褥俏霞衫。牙笙笛，峄桐琴，水晶棋子琥珀杯，个个精美无边。金酒食茶器，玉带貂皮靴……直看得几位大臣虽嗜好却不吝赞叹。

众人已经看罢，就等太后前来再议论这背后的军国大事。

落座的太后，也喝了点岳麓好茶，稍稍歇一会，她便要开口了。

“皇儿！”

太后一声叫唤，众人纷纷低头倾听。

耶律隆绪进步俯首回道：“儿臣在。”

“你看过了？”

耶律隆绪没有抬头，“是的，儿臣看过了。”

“诸位也都看过了？”

“臣等全都看过了。”

太后定目看了看低首沉思的皇帝，略笑道：“南朝人的东西，可是越来越精致了，看看你们家的女娃娃们就知道，南朝人的鬼点子可真多，精明的很呐……啊？哈哈哈哈……”

众人齐齐俯首，依旧认真地聆听。

“驸马。”

“儿臣在。”

萧冠压大步进前来。

“你觉得现在的南朝人，是兵卒训练更进步了呢，还是他们的机巧心思更进步了呢？”

太后问得相当平和，可众位大臣们却依旧恭恭敬敬，立住不动。

“儿臣觉得，南朝人不会打仗，也害怕打仗！他们整日里就琢磨着那些琐碎的玩意，玩物便可丧志！丧志便可亡国！汉人虽然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但是他们做不到！一旦到了太平年月，他们就满心思放在吃喝玩乐上，连他们的皇帝都乐在其中，何况臣子们，将士们。儿臣以为！收拾完草原各部，就该挥兵南下直捣汴梁城，让他们的皇帝和臣民永远屈服在我大契丹的铁骑之下！南朝人不是自诩兵法无双嘛！那就打掉他们高高在上的骄傲！把他们的姿态，给我踹到马腿底下去！”

说毕，萧冠压俯首施礼。而韩德昌却跟耶律休哥他们对视了一眼，稍稍立直了身子。

“韩大人说说看吧。”

“启禀太后，臣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