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海楼》（1/2）

();

却说玉生子和那甄雷益共兄弟八人，要去四海楼谋生计，打算早上走可磨蹭到下午才出发，直到亥时他们距离州城还有三里多路。

立在小船上，四下望去，但见两岸牛马大车，载着粮盐茶丝瓷，滚滚涌涌，不知运到何时。

“等闲帮！”

又看到等闲帮的船队朝前行驶，众人气得咬牙切齿，低声骂了几句。

一刻不到，船停上岸，众人这才通过宋州偏南的东城门进入龙兴宝地，却一个个不得不束身掉入人潮里。

“赵匡胤，当年就是在这起的兵？”

甄雷益起手就捂住玉生子嘴巴，“太祖名讳，兄弟不可这么直呼。”

“咳咳”几下，甄雷益松手笑着，“兄弟莫怪，俺是为你好。”

“呵呵，我是出家人，无妨无妨……”

玉生子摇摇手，跟着众人缓缓移去。

“胡文！你肚子里的墨水多！你给俺兄弟介绍介绍咱们宋州！”

甄雷益刚看眼一个高瘦兄弟，就听得一旁商客叹道：“不愧是太祖爷的龙兴之地啊！”

他好似第一次来北方，“原以为苏杭已经够发达了，想不到这北边也有这么繁华的城市，啧啧……哎哎哎，别挤我……”

胡文便眇了他一眼，不屑地扬声赞誉道：“那是当然！什么叫龙兴之地！大宋一十五路，咱们宋州，那是十五路治之一！没看见天上的房心两大星宿九颗亮星嘛！”

他抽出右手朝天挥了挥，“他们正照着咱们呐！这分野之地，那是襟带河济，通达京师与江淮！那是腰膂立中，辐辏八方兼四海。看见没？这都什么时辰了，依然是摩肩接踵，张袂！那个成阴！”

说着他又抬起胳膊，却被挤得吆喝道：“别挤别挤，都有路走，急也没用！越急越没路走……”

“你说的俺也听不懂！你再多说说这宋州一些好玩的故事呗。”

甄雷益叫他再说说。

胡文一仰头，差点砸到后面人的鼻子，“这里不算什么！你们是没到过东京啊，没去过就以为这里了不得了，等你到了京城，那才叫做梦一般呢！这里到京城也不远，改天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嗨！别踩我！挤什么挤……”

玉生子两胳膊被行人顶了起来，只能随着涌动的潮流顺去。

满眼的繁华，喧嚷如昼，看得玉生子好似回到了西京。但见酒楼上头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大铺门前珠帘绣额，灯烛晃耀。灯楼鳞次栉比，客商往来如织。这夜市的光景，让大家恍然如置梦中。

“对了兄弟，俺还得给妹妹买壁篮和挂毯，待会你别忘了提醒俺。”

“好的！我记下了，哎呦！”

“怎么了？”

“鞋子被踩掉了……”

甄雷益顿时一定身子，后人两边开了道，但见他满面红光，登即笑道：“各位得罪了！”

两手一束，臂膀紧收，忽的一句，“让下！”

他竟稳稳地展开两臂，可周围七八个人都被拨开一边，“哎呦”中，玉生子蹲下来赶快提上翘头麻鞋，捏了捏倏忽站起来，“谢哥哥……”

“兄弟哪里的话，太挤了，兄弟还不适应吧……”

“还好还好……”

拥挤的队伍进入城中大道便分散了，甄雷益这就跟玉生子，先去买妹妹清敏交代的物品。

到了一家挂毯店铺，只见灯笼高照之下，满眼的瑰丽繁艳，那丝织锦绣，竟将这个三层小楼装饰得如织女来过一般。

“这朵大牡丹不错！”

一个兄弟瞪着铜铃目。

“哎？不好看！这幅鲫鱼游水不错！还两个呢！雷益哥，清敏妹妹啥时出阁？我们还有没有希望啊？”

一个力壮的小伙仰头就笑看着甄雷益，被他一拍脑袋，“你啊，没戏！跟个土丘似的，我妹妹看不上。”

众人大笑，一人又指着一幅山水画道：“这幅绣得好！有山有水，还有白马王子呢？正配清敏妹妹嘛！”

“去你的！俺妹妹不稀罕白马王子。”

甄雷益撇了眼，看得玉生子隐隐发笑，却从几十幅灿烂妖冶的绣画中，看到了一幅炊烟袅袅的乡村图，“这个不错，安详自在。”

但见精致的刺绣上，覆的是典雅的碧蓝色，质感温和平实，即将村人的敦厚纯朴绣得层次分明，如见其真人。河边卉，绣得淡雅清丽，几只蝴蝶翩翩其上，旁边正有一个小童做着扑来的动作。在其身后正一位年轻少女，缓缓悠在开草绿的田陌上，修长的右手正朝小童挥着。

“嘿！不错！俺看也很好！”

甄雷益连忙称道，看得几位小伙子撇嘴皱眉，“哪里好了？干巴巴的几个劳力在干农活嘛，一点光彩都没有！”

玉生子也不看他们，抱着两手就摇头道：“就因为没有那么俗气的艳丽，他妹妹才喜欢，画如其人，人如其画。”

“这个牡丹好！光彩夺目啊！这个仙女下凡更好！”

甄雷益一翻眼皮，“嗨！庄稼人要什么光彩，什么仙女下凡，能买个挂毯朝墙上一放，啧啧，也不枉俺们种了二十多年的桑田，好的都送进皇宫了，俺们也买点好看的沾沾富贵气。”

“玉生子啊好眼力，我看清敏肯定喜欢，这样的温和之气，正合着她的性格和喜好，好眼力！”

胡文称赞玉生子，可玉生子看都不看他，却对着甄雷益耳近道：“大哥，那画中的女子像不像你妹妹？”

甄雷益再一细瞧，双目瞪如蚕蛹，“嘿！像！像！还真像！兄弟，你眼光真毒！”

经玉生子这么一说，甄雷益更加欢喜，也不用再看别物，转身他就招着两个粗壮如的胳膊，大喊一句，“就买这个！妹妹一定喜欢！老板！老板！”

掌柜子恰巧路过，看他们都指着那幅挂毯，张口就骂道：“废物！”

“你骂谁？”

甄雷益一瞪眼，那掌柜子满脸堆笑赔不是，“不是壮士，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伙计呢！别生气啊！抱歉抱歉，可这幅挂毯已经被人订好了，伙计太忙，忘把它收了，现在不卖了。”

“什么！订好了？你！那俺妹妹跟俺兄弟跟我都看上了，你不早说！还有吗？”

掌柜子苦着脸摇摇头，“实在抱歉，刺绣师傅就做了这一件，没有了。”

“不行！咱们都心定了！就得给俺们！”

老板一拍两手，满脸委屈，“不行啊，已经被人定了。”

“什么不行！俺就拿了！”

说着甄雷益就要上去，老板眼珠一转，三个伙计赶忙拦着，“哎哎哎，不可以拿……”

“滚开！”

甄雷益没怎么用劲，三人就被拨倒了。

“再拦俺，俺就不客气了，俺又不是不给钱！还能抢你们的不成！”

说着他就握来竹竿就摘了下来，“给！剩下的不用找了！”

一两银子稳稳地压在桌上，钱是一定够可老板死活追着要挂毯，“不行啊！壮士！拿走了，我可要倒霉了！求求壮士还给我吧！”

“钱都放桌上了，你拿走不就成了！兄弟们，走！”

大步跨出店楼，却迎面两匹骏马，响鼻一打，就此停下。

一白一红，高大雄俊，却乘着两位姑娘，也是一红衣，一白衣。

“哎哟喂，欧阳姑娘，你终于来了！”

老板抱着衣角就跑过去，见两位姑娘下了马，苦着脸禀报，“那幅挂毯被他们拿了。”

“怎么回事！我刚不说好了嘛！买好东西回来就拿，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一抹凌厉之气，骤现在牵白马的红衣姑娘面上。而身旁牵红马的少女，一身白衣素服，竟是道童打扮，听得一脸戾气。

“我都说了，早被姑娘您订下了，可他硬是要买，我也没办法啊……”

老板一瞅甄雷益，只见他头扬得高高的，两手正抱着那幅山村祥和图。

“哪来的野人！竟敢抢买店家东西，不知道先来后到吗！宋州城难道没王法了吗？放下挂毯！不然，把你们抓官府去。”

红衣姑娘的脸色又添一抹醇红，将那本来光彩耀目的美丽姿容，压得暗淡黑沉下来。

周围人一听高调训骂声，顿时围了几重。

“嘿！你才是野人！这是俺妹妹，俺妹妹喜欢的，钱都给了，还想怎地！你个姑娘家说话，怎生如此粗俗！跟骂街泼妇有什么区别？”

憋屈未完，玉生子和白衣少女，齐齐冲到前面。

一个劝，一个怒，一方世界，两张面孔。

“你这厮！竟敢如此放肆，真是胆大包天，知道我主子是谁吗？”

白衣少女大拇指一回指，赶马鞭就冲甄雷益指着。

“俺管你是谁！行了，俺们还得去办别的事！不和你们废话了，兄弟们，走！”

风仪甩起赶马鞭，纵身就跃到他们前头，轻灵得如风送的秋叶，掠水的春燕。

“把东西放下！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呵！”

甄雷益把挂毯稳稳地放在玉生子手里，伸手就指着丫鬟，“你还想打人吗？来啊！我倒要看看，什么样本事，可以让姑娘如此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你们这是非要吃苦头喽？”

“风仪！别跟他废话，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这王法之地可不是蛮夷荒野！”

红衣姑娘一手牵了两匹马，撇眼抱拳劝慰的玉生子就命道。

“哎哎哎！”

见他们争得凶，连插话空挡都没有，又听红衣姑娘出言甚是霸道，玉生子这才拦着劝道：“两位姑娘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我看这是场误会，说起来，这店家才是误会的起因，要不是他……”

“混账！”

不容玉生子说罢，红衣姑娘更加盛怒了，“竟敢怪罪店家！哼！什么都是我们商家的错！只准顾客妄自撒野，不准商家讲个实情，大宋哪来的如此国法！风仪！给我打！”

一声呵命，那风仪一张鹅蛋脸，绽出的不是娇美面容，而是盛气凌人的习惯傲气，鞭子一起，“啪”得一声打在躲开的甄雷益身旁。

甄雷益两手一展，几个兄弟齐齐上前。

“滚开！”

甄雷益一呵斥，“谁都不许上！俺要亲自会会她！哈哈，来吧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