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十年一觉（1/1）

这是一个连绵雨后难得的艳阳天，老式的弄堂里，新式的大厦中，整个城市被衣物都沐浴在久违的光照下，日子仿佛生机勃勃又似无所遁形。李月瑶捏着手中的u盘兀自陷入沉思，全身越来越紧，面色越来越红，骈居！他的丈夫竟和那个小贱人同进同出。甫见照片的刹那她的脑中闪过无数的想法，告他重婚，让他们坐监，让他们受到惩罚，但那需要更加充足的证据，房产的来源，租的或是买的，通奸的罪证，实质性的照片她并没有，困难重重，然而她明白，只要她想，这些都不足为虑。没错，事到如今，李月瑶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余青唯的情感，尽管这份许多年来被她忽视漠视的情感看似没有那么浓厚，但只要一想到劳燕分飞的结局她便不可遏制地愤怒，难过，好像没有心痛，这颗心已经麻木了，麻木得感受不到痛楚，从当初的那个决定到后来的身心折磨，一心扑向工作的她强势地屏蔽阻挡了创伤的所有来源，她告诉自己唯有层层包裹才能保持心的安然无恙。

现如今，稳定的世界被强劲的外来者敲击的裂痕累累！会议室内的她不断回味余青唯的笑容，那电脑屏幕上的笑容被丰富的想象力无尽地放大，深深地刺激着李月瑶的神经，它们突突地跳着，抖着，猖獗地嘲笑着她---面对背叛者的于心不忍与无可奈何！水悠然，这三个字恨得她切齿咬牙，她与他们应该有个偶然的遇见了，李月瑶想，当她面对面地看到余青唯与自己一起时会作何反应？思及此，她抖动的神经竟产生一丝雀跃，一丝期待，她倒要看看余青唯能护她护到何等程度，爱她爱到何等程度，她倒要让他们看看，他们所谓的爱情能冲破樊篱到何等程度，能害人害己到何等程度！她不会让他们走进真正的牢房，毕竟此等做法于自身唯有百害而无一利，她要让他们走进心灵的牢房，攻人为下，攻心为上，她深以为是且十分擅长，李月瑶在等待，等待水悠然自己被自己撕扯粉碎那一天的到来。此时此刻此种境地，她用万分的决心发誓夺回属于自己的男人，惩治刺伤自己的女人，思维有如高速旋转的中央处理器，陷入一个区域无法自拔，自己想方设法一步一步展开报复计划，当然，这个计划中少不了余安安的被利用和上官博的被算计。她坚信，没有一个男人在面对出轨妻子时可以保持冷静，可以容忍并接受那副肮脏的身体，她赌水悠然会保护余青唯，自己所要提供的不过是一个印有他模糊的背影和她正面照的图片而已。对水悠然她必赶尽杀绝！

在母亲的阻拦下，上官博终究还是没能踏上去d市的飞机，程慧也在焦灼中收到水悠然的回复只是这份意义模糊的电邮更是让她觉得扑朔迷离担忧不止。太阳如常升起落下，尽管冬季的江南日光稀少，细雨霏霏，放眼望去却也颇是烟尘飘渺，隐隐约约，独有一种婉转的韵味。水悠然休假近半月后自觉状态良好，几经思量下定决心主动联系上官博，即使她知道他不会因自己的不辞而别去紧张，急迫，仍在邮件中拜托程慧向他转报平安并称很想冷静一段时间。这一次，她主动约他，时间地点选在人流量不大的午后茶室。水悠然迫切地想并且需要结束这段婚姻，因此，当她以自认为最佳的状态再度出现在上官博面前时，她的心平静如水，出奇的静，她很佩服自己在他愤恨凶狠不解等充斥着复杂情绪情感目光下的坦然无惧，是啊，当你为一个生命中重要的参与者主动决绝地贴上前任的标签时，面对他便与面对路人甲乙丙同样地不作他想别无二致，自然也就心无波澜。上官博胸腔深处的赤橙黄绿已然在看到这张没有表情的面孔时被他生猛地压下收紧，他不允许自己输，即便是气场，也不能输！

夫妻二人彼此相对端坐，无言沉默，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成冰零落成泥，徒留室内的古弦琴声，一声接着一声，声声绕梁。许久，许久，时间蜿蜒拉长，一分一秒好似一年一岁。。。轻笑一下，水悠然呷口茶，不错，余香饶舌，余味弥散。婚后多年，他们甚至很少拥有这看似宁静的时光，然而，她清楚，这平和下的汹涌即将随着自己的语言翻滚而出。但，必须快刀斩乱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边厢水悠然兀自思考揣测着上官博的反应并且不断提供曾经的事实证据来支持自己的揣测，那边厢的上官博同样如此。二人不约而同地望进对方的眼中，只是交汇的眸子再难见曾经的绵绵情意与清澈澄清，时至今日，盛着的只余较量算计，两个自以为了解对方的人一旦动起心思来杀伤力着实强大，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眸色，一个呼吸，此时都全盘落入彼此的视线，再经由中枢神经系统扫描，自下而上地解析，自上而下地指挥下一行为。水悠然不由嘴角一抽，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笑，上官博，这个目前自己法律上的丈夫，这个曾经自己决心托付一生的人，居然在与自己博弈，而自己居然也以相同的方式对他，这是什么？难道过往的一切都是烟云吗？难道往事真的休要再提？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如此啊！

“我今天约你来，”她还是先开了口，虽然她明白，对方会觉得自己失了先机，但她觉得此番胶着的确没有必要。“嗯，”他竟有了声音，她不由一诧，暗道不妙，他有他的想法，这场交涉可能会极不顺利。“我想，协议书你看过了吗？”“嗯，”果然，明显的阻抗，他完全不认同。“签了吧，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们去办手续。”心一横，这句话给的十分有力，鼓足二十分的勇气。“嗯，”片刻无言，水悠然额头开始微汗。“那你定个时间，我配合你。”既然说了，握着拳也要说完全，做一半留一半，不是她的风格，要么不出手，出手就索性来个彻底。“感冒了？”“哦，嗯？？”他这一问让她有点措手不及。“糊涂了？”看着他上挑的眉目，她懂了，他异常愤怒。“能不能，呃，”略有些踌躇，“好聚好散。”“怎么散？拿什么理由来散？”上官博单手握紧茶杯，恨不得将它（她）捏成碎片，说的真是轻松，十数年的情结纠缠说断就断？！“你的心里早没了我，何必呢？”他恨不得不顾教养直接用手堵上她的嘴，真烦，又来了，又来了！“那又怎么样？”“怎么样？！”她终于难再作镇静。“是啊，有也好，没有也好，这并不妨碍我们的生活。”他就是看不惯她那种惺惺作态的模样，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妙啊，无所谓，三十六计谁都会！“这妨碍了我的身心健康，妨碍了我的生活质量，我不想要！”她有些激动有些混乱，这是什么话，他几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了！“你想不想要根本与我无关，我想要就行！”“你，你怎么会这样？”“什么样？”“无赖”“你说我无赖，水悠然，你大脑受刺激了吧，难道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呵，他要解释？！水悠然只觉可笑，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至少5年没有正常交流，还要解释？！结婚多年他不理家庭当自己是工具丝毫无尊重可言，还要解释？！多少个无助的夜晚她含泪看着远处的灯一盏盏熄灭却与自己无关，蜷缩在座椅里一任孤独恐惧蚀骨而他的电话永远不通或是接通后的简短责备，这，还要解释？！哈，她不由仰头看着天板上昏暗柔和的灯，他未曾注意过她的这个习惯何时形成，甚或她亦不自知。她傻傻地以为，把头抬起来，眼泪才不会往下掉。但是，她想，上官博应该会觉得自己是在欣赏风景吧，滑稽之极，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本该理所当然彼此连接紧密的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心隔千里，是啊，收拾情绪打量眼前的他，心隔千里，又何止千里！叹自己，十年一觉扬州梦，只是这梦被她做成了恶的，思绪忽而又一闪，或许曾经那些很好很好的东西悉数留在了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