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云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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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惹春思，王孙知不知？红颜轻似叶，薄幸坚如镜……泛黄的纸页满满记载着青春年少的痴情、迷恋。肖烁指尖微颤地滑过一面又一面少时的镜子，这许多年，上官博犹如自己的梦魇，他曾经的决绝生生击碎一个天之娇女的自尊与自信，绝望无助的她大学毕业后拒绝父母安排，远走异乡，誓闯一片天地。她要让他后悔，后悔他的选择。呵，恍然近廿载，他的妈妈终于代他出面，她一定会去赴约，以自己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怎么就会中途离开呢？是他，都是他，背井离乡因为他，婚姻不幸因为他。如今，肖烁倒要看看，他和他的那个女孩究竟如何？！安排好工作，打点好行囊，行路，见他……

母亲大张旗鼓，忙碌异常地准备招待的客人是何方神圣上官博并不感兴趣，他更加焦头烂额的是妻子突然的转性。那晚的长谈之后她便与自己分房而居，早出晚归，尽量避开二人可能碰面的时段。他曾试图再度沟通可是屡试屡败，直到今日凌晨，他们在自家阳台“偶遇”。“然然，不要别扭了，你要什么，你说，只是不要这样。你看看我们的家，有孩子，有老人，你能不能不作？这段时间我仔细考虑了你说的话，分开我不同意，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说起小问题哪个家庭没有呢？难道全部都用离婚解决吗？你不要太任性，仍旧是老问题，觉得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我们不是已经探讨过许多次了？我的工作忙，而且又是这样的性质，这点你从来都知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就现在忽然说分开呢？然然，你的思想观念有问题，你总是放不开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是什么？不就是人到中年，身体健康，有点积蓄，孩子活泼，丈夫疼爱吗？这些都是属于家庭的，也就是说，女人终究是要以家庭为重，相夫教子才是一个贤妻良母啊，你懂不懂？！不要去和女强人比，她们的生活方式不适合你，你就是个小女人，你醒醒吧，好不好？我不要求你在事业上的半边天，你回家来，回家把家里的半边天给我撑好就行，这样的想法你觉得过分吗？！然然，你说啊！”他努力压低的声音仍是无法掩饰激动的情绪，双手不受控制地握紧水悠然的双肩。

夫妻相视，彼此从对方的眸中读出的依旧是失望。“你，先，”咽炎使她的声音略略沙哑。“放开。”同样压低的音量包裹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水悠然挣脱他的禁锢，转身目视天边那一抹微光，“上官，你有没有认真思考过，你是不是爱我？”她怕思路被打断急急补充，“能给我时间听我说吗？”然而，此刻的上官博只想让她闭口不言，点头顺从，她的问题就在于思考太多……“上官博，爱情是什么？婚姻又是什么？两者真的就是矛盾对立的吗？婚姻就注定无法逃脱是爱情的坟墓吗？爱情就注定会被婚姻埋葬吗？倘若从这个角度去说，那是否真的是嫁谁都一样，或是娶谁都一样？但其实你不觉得，真的不一样！用折与养来形容喜欢与爱真是再贴切不过，我不知道你是否看过这句话，当然你很可能没看过，你那么忙，时间都用来工作与学习，又怎么可能看这种没用的东西。可是，恰恰是这时间的分配才能真正体现出你的爱在哪里。折多简单，从看到到喜欢再到摘下为己所有，分分钟就可以完成。养呢？要浇水，要选土，要下种，要准备籽，要准备盆，这样一个过程呢，又需要多久？需要多少精力？有的人说自己爱读书，可是他一天下来在读书上的时间是多少，有的人说自己爱旅行，可是每到一地就不间断地拍照，发朋友圈，这真正是享受旅途的风景吗？我们是不是真的如我们所想的一般了解自己？你常说你对我如何如何地好，你常说你是爱我的，你是爱家的。但是，你在我身上的时间，在家庭里的时间又有多少？！我曾经一度对我们的爱情深信不疑，即便是你常年在外，即便是你常年忙于工作，我都坚信你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的家，甚至一度感到愧疚，为自己不能达到你的要求，为自己不能专职照顾孩子、你、我们的父母。但是你想过吗？上官博，感觉是相互的，家也是我们的，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是我们的，父母是我们的，家务也是我们的。的确，我是女人，我明白，我们的社会角色不同，可我也有自己的理想，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你一味地对我提出要求，我也一味地强迫自己达到你的要求，可是我好累，我真的特别累。我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找不到自己的安全感。长此以往我就会不停地去依赖你，拼命抓住家庭，无限度地恐惧。而你呢？你绝对不能体会到我的感觉，你的事业如日中天，你的家庭全无负担，你的精神面貌饱满，你有明确的方向和满满的成就感。你需要亲情了，就回家看一看，需要爱情了，就伸手来拥抱，需要温暖了，就直接来索求。那么我呢，我又是什么？我生活的重心只能是你们，无论我怎样看书、学习、努力，都注定被无时限地圈地为牢，绕着家庭原地旋转。你们都是中心，你们都很重要，你们是太阳，是地球，是月亮，我呢？我是月亮上的一块顽石，旧石，我要跟着月亮转，我要跟着月亮绕着地球转，我还要跟着月亮绕着地球围着太阳转！然而终究有一天，孩子大了呢？父母去了呢？那时我们都老了，我猜你会退回家庭继续等待我的照顾吧，那我呢？一个女人的一生，是不是注定就要这样到老？！爱一个人，难道不是要成就他的同时也成就更好的自己吗？你的要求是我成就你，那么你呢，你能成就我吗？你想成就我吗？你肯成就我吗？至于安全感，上官博，你还记得吗？很久以前，我病痛时是你常伴我左右，我难过时是你常软语安慰，我受挫时是你常不断鼓励。现在呢？你给了我，你的妻子，多少时间？给了这个家多少时间？不要再说工作忙了，多少次你酒醉回家，衣服上的香水气味令我作呕你知道吗？你有时间灯红酒绿，寻欢作乐，你没时间回家料理家务助我一臂之力；你有时间照顾你的女后辈，女同事，你没时间听听我的心声，听听我的想法？爱是什么，爱是给予，给予的又是什么，就是你的时间，所谓陪伴，所谓关心，所谓照顾，都需要时间。而你所有的没时间，是不是都隐藏着你的选择，有轻有重，有先有后……”

后退一步，紧握扶手，水悠然失神地望向远方地平线的一端。续道”呵，呵呵，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貌似在你的选择里，我和我们的家永远都是轻的，永远都排在后面。你了解现在的我吗？你不了解，我硕士毕业的那天你在哪里，我想与你分享喜悦的时候你说什么？你说你知道了，读个什么硕士，有空还不如多学着做几道菜。我目前博士课程在读你又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我吸取了教训，我根本就不会对你说，我怕得到你同样的回答。婆婆要我们做财产公证的时候你反对了吗？你没有。签字的那一刻我就告诉我自己，要继续甚至更加自强自立，为自己筑起自己的壁垒，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上官博，你的确该认真想想，你是爱我的？还是爱你自己的？很多时候，我们宣称的爱其实并没有那么爱，我们的婚姻，终究是荒芜于经营了。你听我一句，是我不够好，是我太贪心，是我要太多。可是，到今天，我们再没岁月可回头，好聚好散吧，这样我们总还有记忆可回首，放了我，放过我们，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