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绝望与春天）（1/2）

房东继续向店老板讲道：

“面对儿子们相继离开人世，悲恸之余，我与妻子再也无心照顾彼此私生活，活着就如行尸走肉般，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当我还在埋怨上帝为什么如此冷酷地把人世间所有的痛苦全都带给自己时，噩耗又一次找上了门，郑重地说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妻子终因忍受不住内心里的煎熬，撇开我这糟老头子的存在，怀着巨大勇气，独自偷偷喝了敌敌畏，撒手人寰……对现实的绝望已经不能让一个人有勇气地活下去了，借此，原本我也是想步入后尘的，让我们夫妇俩在另一个国度里再次团聚，当想法准备付之实践时，我那久违谋面地贫困的老朋友尤里兹领着女儿出现在了我面前，阻挡住了去路；

尤里兹登门的目的原本是想凭着老脸借点钱，和我打一个没有期限的欠条，当开门的第一眼看到我想要寻死时，他立即扔掉了手里的拐杖，撇开自己癌症晚期的事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面前，动作极其伶俐，仿佛焕发青春，还原了年轻时模样，一把丢掉了我手里的绳子，紧紧抱住了我；

当我还在为此解释不通老友身体为什么会如此敏捷，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人，产生幻觉？即时我感受到了他身上不停地颤抖，相比之下，他的颤抖更甚，嘴巴里不断地大口吸吮空气，眼睛里充满令人惊恐地血丝，这时我才完全明白，老友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解救我自己，保住了我的命，捍卫了生命最基本的尊严……

面对壮举，我再也控制不住个人的情感了，当即老泪纵横，并因此紧紧抱住了他，我们的拥抱几乎喘不过气，那一时在我眼里，尤里兹不再仅仅是一个借钱人，而是一个高高大大地令人敬仰地英雄……

我那轻生的念头暂时消停了下来，当前的气氛使我们有一点尴尬，尤其是小女孩不断盯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狼狈样儿，对此，我极力回避这孩子会说话的眼睛，去烧开水，去取出自己最爱见的茶叶，以及还有冰箱里妻子生前最后一次买的水果、糖块，希望这样的忙碌可以使自己不再面对孩子眼睛时紧张，同时，孩子也可以分身，从中找出自己最爱的一款糖，不再看自己眼睛；

我的忙碌进行了一半之时，尤里兹打破了僵局，主动地满是诚意地向我说明了来意，开门见山，点到了问题的关键；

从尤里兹沉重的语气中我感受到了冰封似的寒冷，虽然他嘴巴里的内容还没有真正地展开；很可能地之前自己的孤注一掷加重了他对眼下生活的担忧，瞧瞧，他那对杏仁似地眼睛里写满了萧条，何况，直至现在他依然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的疲惫样儿，好像全身即将散架；

那种场面可以说，命中注定，他就是货真价实地可怜人；

尤里兹说，我即将离开人世，这样的结果并没有令人惋惜的，只是，当我自己去世后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照顾我女儿的人了，这点令我心急如焚，所以，也就自觉地找到了这里，希望能从这里借点钱（还钱当然是遥遥无期的那种），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很渴望尽可能地多给一点钱，我呢希望凭这点钱把孩子寄托在收容所里，最起码在自己去世之后能有人给孩子一口饭吃，并教她如何在这世上生存，给一些衣服穿，哪怕那些衣服是别人穿过的旧衣服，这点不重要，我看中的是能保住这孩子的命……

听到老友对前景惨淡的估计，我心里面难受极了，如刀绞一般，为了避开失落的场景，我试图找点事做，便顺势看到了窗外落山的太阳；

从前，我对太阳的落山真的是熟视无睹，没有任何感想，根本不会体验到孤独存在，然后心头卷起惆怅的涟漪，可是如今，不知为何，眼里面那种再自然不过的自然现象竟看作是将预示出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