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志存高远(2/2)
“嗨,你怕什么怕,这个点儿,敢在我门前咳嗽的,能有寻常人么?”张占魁微微摇头,朝韩慕侠一笑,他只摸黑从桌子上取来火柴,将油灯点燃,随即穿戴整齐前去开门。
领进屋内的,却不是旁人,正是尚云祥。
“哟,师哥,这事儿把您也惊动了?”韩慕侠见尚云祥,心中大喜,他只起身,向尚云祥一指床上躺着的刘俊辰,说,“这一位是《益世报》的……”
“不用引荐,去北京会战康泰尔的时候,我与刘记者见过!”尚云祥说,“此一回,师叔说你去解救刘记者,让我准备后续的应用之物,我便知道,这一趟要加急办理,前脚办妥,后脚就把东西运来了!喏,东西现在已经停在院子里了!”
“准备了什么?”韩慕侠不解,扶起刘俊辰,到院子里查看,却见院子里停着一口崭新的柳木棺材。
说其是崭新,却又不是崭新,尚未行至切近,一股扑鼻的恶臭却已然袅袅飘来。
“这……这是何意……”韩慕侠不解,向尚云祥问道。
“是啊,您这是……”刘俊辰同样不解,却向张占魁问道。
“走,这味道不好闻,我们进屋说!”张占魁一拉尚云祥,又示意韩慕侠搀扶稳刘俊辰,已然领着几人回到了屋内。
“此一回,慕侠夜闯日本地牢,救走了刘俊辰,还用两枚金瓜手雷制造了大乱,那明日一早,必定全城大乱,缉捕逃犯的日本兵、中国巡捕,肯定把天津卫搅的天翻地覆。纵然这宅子姓张,有我张占魁这名号镇着,也难保他们不来进屋搜查。”张占魁说道,“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得赶紧把刘俊辰送出城,他留在天津卫夜长梦多。”
“我明白您刚刚说我要再死一次的意思了!”刘俊辰只点点头,向张占魁问道,“您是让我躺这棺材里,把我送出城么?”
“是,也不是!”张占魁说道,“单单让你躺这棺材里,按一般死人出殡那样,肯定不行,得委屈委屈你,得吃点苦头!”
“我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怕吃点苦头么?”刘俊辰说,“还请占魁先生明言!”
“这多亏了尚云祥费心费力!”张占魁一指尚云祥,说道,“你们刚刚闻到那股子味道了么?”
“闻到了!”刘俊辰点点头。
“嘿嘿,那是我用鸡屎弄出来的味道。”尚云祥说道,“搁置三五天,被阳光暴晒至表皮微干,而半发酵的鸡屎,堪称是最臭的,也是最接近腐烂的尸体的。”
“此一回闹出如此大的事儿,明天一大早,怕是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城,我们要想出去,就得不按常规路线走!”张占魁说,“所以,你躺进棺材,只是第一步。”
“那接下来呢?”韩慕侠问道。
“接下来,第一,得给刘俊辰化化妆,以煞白的敷粉扑面、涂唇,以装扮出死相,然后在在他脸上,裸露的身体上,以红色朱砂和黄色颜料,画出一个个红色的尚未爆浆的疙瘩,少部分要像发柳病一样,多部分要化成发天一般。”张占魁说,“一部分鸡屎,现在已经涂抹在棺材底散味儿了,还要往棺材里搁几块儿,以防明天巡捕抽检时,过度仔细观察‘尸体’。恶臭、天的大疙瘩,刚好可以让人产生足够的恐慌。”
“我明白了!”刘俊辰点点头。
“只是要委屈你,一路躺进不透风的棺材,又要与鸡屎块儿的臭味相伴了!”张占魁说。
“不打紧,先生为了我能脱险,想出如此险中求胜的招来,也是您老仁至义尽了!”刘俊辰说,“俊辰没有别的,此一回若能活命,等风头过了,一定要再回天津卫,好好向您诸位表示感谢。”
“等等,刘记者,接下来的话,才是我要对你说的!”张占魁脸上凝重的颜色,只格外加重了几分,他对刘俊辰说道,“日本人不比过去朝廷的官兵,朝廷里是铁打的官职流水的官,新官上任后,只要上风不追究,前任的旧账他们就一笔勾销了。而日本人,他们的记忆力,有选择性的格外好。兴许你对他们的好,他们不会记得,但你若对他们不好,对他们造成了伤害,他们会记得很久,甚至会把这仇恨传辈。”
“唔……”刘俊辰点点头,只说道,“我虽然与日本人打交道的机会少,但他们的性格特点,果如先生您所说。”
“所以,往后,天津卫没你吃饭的地方了,你绝不能再在天津卫露面,否则,将有性命之虞!”张占魁只说道,“如果你要有家眷、亲故在这边,尽管交代给我们,等日后你在他处安顿好了,我们自然会派人把他们送过去。至于《益世报》,你也绝对不能再去了。那里,雷鸣远作为洋人尚且安全,而中国记者人人都格外有些危险!”
“您放心,我安顿好了之后,会亲自手书一信,与《益世报》总编雷鸣远,把此次的来龙去脉,挑能说的和他说清。”刘俊辰只说道,“至于我刘俊辰,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我在天津卫既无亲朋也无旧故,走了也就走了。除了舍不得您几位恩人之外,我刘俊辰在天津卫没什么可以留恋的。”
“既然这样,那是最好!”张占魁说道,“我跟你说,这一次,你要走,就要远走高飞。兴许那目的地依旧有日本人,但却没有日本人识得你刘俊辰的长相,纵然是知道刘俊辰这名字,你只需要改个名字便可了。”
“那依占魁先生您之间,您看哪里是我最好的落脚之处呢?”刘俊辰问道。
“慕侠,你说呢?”张占魁把这问题抛给了韩慕侠。
“记者虽为文字工作者,实际上都乃社会活动家。一张平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驿动的心,所以倘若让俊辰先生往后隐姓埋名再不从事相关活动,怕是不能,得憋死他,我觉得,这地方既得满足‘远走高飞’这四字,同时又要满足‘无人识得’这条件!”韩慕侠说,“师父,您觉得上海如何?”
“俊辰先生,您觉得上海怎么样?”张占魁又把这问题,问回给刘俊辰。
“上海好啊,上海自然是最好!”刘俊辰听闻“上海”这二字,两眼冒出了光彩,“我早就想去上海滩闯荡闯荡,那里比之天津卫,开放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新文化新思想新思潮更多,我若能去那里,当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嘿嘿,早知你有此意!”张占魁微微一笑,只从袖口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几行小字,写就了几个地址,几个联系人,他只说道,“我下午与慕侠见过面后,已然修书几封,分别寄望如下地址,向他们道明意图,希望他们收留你。这几人都是我在申城的故交,对你肯定能有所帮助。到了那里,你只需要说一句你是我张占魁的朋友,他们自会对你有所帮助扶持!”
“哎呀……”刘俊辰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救命之恩自难报偿,又加上了安顿之谊,让我刘俊辰一区区小卒,如何表达感激……”
“你刘俊辰志存高远,未来,把你能干、会干的事情干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激!”张占魁说道,“往后你若还能在报业某得差事,自然不能再署名刘俊辰了,得换个名字。你在天津卫这《益世报》闯出的名声,要一笔勾销,却有些可惜。”
“胸中有妙笔,手中自生!”刘俊辰说道,“叫什么名字,对我倒不重要!”
天将破晓,东方天边露出鱼肚白。
“走吧,天要亮了,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城!”尚云祥推开门,在外面巴望了一下,回身,对刘俊辰、张占魁、韩慕侠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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