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摧心之痛(2/2)
“孩子,你脑子更灵光了,能耐更好了,主意更正了,翅膀更硬了。”韩王氏两只昏黄的眼珠,只怔怔的盯着韩慕侠,说道,“可你记住喽,这雏鹰飞得再高,归巢时,仍要循着父辈的规矩;这雏鹰飞得再远,捕猎时,依旧用的是祖辈的经验!”
“娘,您的意思我懂!”韩慕侠点点头,说道,“师父对咱家的恩情,慕侠永不敢忘,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我是明白的。”
“不,你不懂!小马奋蹄嫌路窄,雏鹰展翅恨天低,小一辈挑战老一辈的权威,这自古便有,不在你这一代,世世代代都是如此。”韩王氏只摇摇头,说道,“可是你记住喽,你韩慕侠习武虽拜了多位师父,但归根结底,你这身能耐却姓张。所以,今日你去见你师父,我不许你胡来!”
“慕侠记下了!”韩慕侠点头,只双膝跪倒,在韩王氏身边磕头。
“去吧去吧,莫要在家中耽搁了!”韩王氏只向韩慕侠催促道。
慕侠这才起身,与尚云祥出门。
“娘,他们师徒,真会闹到那般田地么?”望着韩慕侠的背影,张秀茹问道。
“闹到哪般田地,我一老太太说不清楚,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张占魁的为人我是清楚的。我韩家尚且无后,他是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胡来的。”韩王氏颤巍巍的站定,一只胳膊揽住儿媳妇的手腕,另一支胳膊顶住门框,站稳说道,“我担心的,是咱家这愣头青小伙子,他外出十几年,天晓得他学了哪些能耐,天晓得他的能耐已经到了哪种境界。倘若他对他师父胡来,那不是坏了咱家的门风,倒叫看热闹、听热闹的外人耻笑了!”
听婆婆说道“韩家无后”这几字,张秀茹的脸有些泛红。
韩王氏是过来人,焉能不知道儿媳妇心中所想。
“你也不用着急,这事儿急不得,孩子么,缘分到了自然会来,我不催你!”韩王氏只说道,“你嫁进我家们,虽说咱俩是婆媳的关系,我却从未把你当外人,你就如同我的亲闺女一样!”
“娘……”张秀茹只娇嗔一句,搀扶老人回屋。
而韩慕侠,这阵子却与尚云祥,并肩走到了张占魁宅子的门口。
没有通禀,他二人也是径直而入。见了李存义和张占魁,先是执弟子礼。
“师父,我们来了!”韩慕侠只说道。
“唔!”张占魁只点点头,“来的甚早,用过早餐了么?空着肚子的话,先去后厨弄点吃的吧!”
“谢师父,在家里秀茹给我做了,我吃过才来!”韩慕侠答道。
“师叔,师父,我也吃过了!”尚云祥未等李存义和张占魁发问,姑且也答道。
“武士会步入正轨,暂时没有那么繁忙了,今日不用早去会中,咱们在家里吧!”李存义只对尚、韩两位弟子说道。
“但听师父、师伯的!”韩慕侠答道。
无论是张占魁、李存义,还是韩慕侠、尚云祥都没想到,几句客套的揶揄过后,气氛竟然诡异的陷入了沉默。大家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晨光大好,窗外风吹、鸟鸣,正是一派和煦的光景。而屋内,这安静却着实有些骇人。
看似,是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又如同,师徒两方都在各自揣摩,顷刻之间闹出天翻地覆。
还是张占魁打破了这沉默。
“昨晚咱定下了,说是暂且不提纷争,有何话今日再言。”张占魁一伸手,示意韩慕侠坐下,继续问道,“慕侠,你经昨日一晚,却不知想得如何了啊?”
“师父……”韩慕侠听此一问,张口便答,可喊过了师父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好答案,他张了几次嘴,终究没有合适的答案,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师父……连日来武士会甚为繁忙,以致弟子身心俱疲……昨日回到家,未曾想太多,竟困难自抑,和衣而眠,这一夜睡得甚为安稳,倒未曾想过与您的纷争。说来也怪,弟子自流落外省返津,半年以来,与您的纷争,却比过去十几年在您身边学艺时还多,想来是因为弟子在外呆得久了,性子呆野了,嘴没把门的了,还望师父莫怪!”
“唔……”张占魁听了韩慕侠的话,知道这一番话,并不是韩慕侠刻意准备,而是出自真情实感,这才说道,“孩子啊,确实,自从金镛变慕侠,我对你,便多了几分严厉,少了几分温和。盖是因为,为师之道当以严为先。之前对你太过放纵了,这才让你心有些柔弱,经了挫折难以自支,已至不告而别离家十几载。自你归来之日,我便笃定了主意,要对你严厉一些,让你多受一些磨砺挫折,只有如此,方能成大器啊!”
“对对对!”见张占魁、韩慕侠师徒有言和之意,李存义在一旁接茬搭话说,“当父母的,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好的;做师父的,没有不希望自己徒弟有出息的。韩慕侠,你师父这一番良苦用心,你还是要体谅啊!”
“慕侠明白,自然是知道师父对我的好!”韩慕侠只说道。
事态向好,正是张占魁、韩慕侠师徒再度吴越一家,把之前的争执搁在脑后的时候。
却,张占魁突然话锋一转。
“慕侠,你也别怪为师,毕竟,你离家十余载,这十几年间,你去了哪里,经过了那些事,干了些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了解的,都是自你的介绍!”张占魁说道,“也正是因此,为师才要在诸多的事情上,试你一试,看看改名过后的韩慕侠,是不是顺便改了人性,是不是顺便改了对世道的认识。”
“那且问,师父,您经这几事,试过之后,又有了什么样的结论呢?”韩慕侠寸步不让,顺着张占魁的话,继续挤压式的问道。
“啧……”听闻韩慕侠之问,李存义、尚云祥二人,心中暗自倒吸一口凉气,暗责韩慕侠,不应该如此紧逼,这阵子,稍一让步,张占魁也就把这话放过去了,但你一言我一语,如此的说话方法,却定让张占魁再做申斥。
“好坏不能以小事判定,要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才看得出!”张占魁微一冷笑,却说道,“但你个人的问题,却在这些小事上,给了为师我一些提示和警醒。”
“但请师父示下,慕侠有过则改之,无过则加勉。”韩慕侠答道。
“你无过,过在师父!”张占魁突然间执拗的一摇头,说道,“我始终把你视为当年的韩金镛,只道你还是天津卫小有名气的少年英雄,却未曾发现,你的目标早已经不再是成为‘少年英雄’这么简单。你翅膀硬了,追求的更多了,我这小门户,怕是容不下你了吧?”
“师父……”韩慕侠听闻张占魁如是说,这才发现张占魁突然发难,为徒者,这阵子总该有个表态,韩慕侠只喊了一声“师父”,随即起身,撩袍袖跪倒,只说,“师父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纵然有天大的胆子,断无此意。”
“你当然没有天大的胆子,但你已经有了天大的本事!”张占魁冷眼观瞧韩慕侠,说道。
“弟子这一身能耐,全得自师父、师伯,我这身能耐,姓张!”韩慕侠说道。
“不对……”张占魁说道,“韩金镛满身的能耐姓张,韩慕侠这满身的能耐,却有百家姓。”
“师父……”
“孰是孰非,你我还是手谈手谈,再做交流吧……”张占魁起身向门外行,却起了要与韩慕侠动手比武之心。
此一刻,韩慕侠如同受了一记摧心掌,痛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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