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三天两夜(2/2)
“杜大、杜二两兄弟!”韩金镛一指周斌义,说道,“你俩不必客套,我还真有个任务,必须交给你俩完成,却不知,你俩敢不敢答应我。我想让你俩,跟着周先生,把我爹我娘、我师娘等一干亲眷,包括张宅里的一干朋友,统一送到卫南洼,然后与周斌义先生一道,守好那个门户,保护一家老幼的平安。具体位置,刘十九会告诉你们!”
“没问题,交给我俩了!”杜大、杜二一拍胸脯,显得胸有成竹,“我们听周先生的!”
“既然如此,师父、师伯、二将军,咱就一道与聂提督跑一趟杨村吧!”两夜未曾合眼,此刻话说的有些多,韩金镛感觉目眩眼,他微叹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精力,又对聂士成说道,“此番前去,用歩撵已经不成了,还望提督爷给我们师徒几人,提供几匹上好的脚力!”
“这自然是好说!”聂士成点点头,向身后的手下招呼道,“来啊,牵过几匹好马,我们这就出发!”
“嘿!”聂士成的话还没说利落,曹福地已然高喊一声,“打住!”
“怎么,你还有事儿?还有什么事儿要和手下说?”聂士成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曹福地挠着后脑,嘿嘿一笑,说道,“但他娘的光顾打仗了,几乎误了两顿饭,这奔袭百里,估计还得耽误小半天时间,你让我们多少吃口东西再出发,不成么?要知道空着肚子打仗,自然不是办法!”
“傻小子你放心吧,我早已经着人赶赴杨村前线,在那里埋锅造饭,只等你们到达。到了之后,你们不仅每人能吃碗热乎饭、喝完热乎汤,还能倒班的闭目歇一刻钟半个时辰。人言当官不管民之死活,但我是统兵打仗的,焉能不知养精蓄锐的道理!”
“如此说来,还不快快出发!”听聂士成话说至此,曹福地伸手接过一匹马的缰绳,他挥动马鞭,一鞭子打在战马的屁股上,战马吃痛,“稀溜溜”一声暴叫,四蹄腾空向前飞奔而去。
天津卫的义和拳众拳民,景云峰、景玉峰的好汉,周斌义带着杜大、杜二是如何行事的,咱姑且不提。车逢甲一班人马在帮韩金镛解围后,是如何回转原籍的,咱也不再赘表。单说聂士成、韩金镛、李存义、张占魁一行人马,由南向北穿过了天津卫,穿过了河北新区,穿过了北仓重镇,直向武清杨村赶去。仲夏暑热,可仗着宝马奔驰,他们身上竟没有一丝的汗水。并非是不再流汗,而是汗水被周身的风吹干,衣衫上下没有汗迹,却有一圈圈的盐茧儿。
远远的看到了义和拳扎下的临时营盘,与聂士成的武卫前军合营建制,虽不是一面旗号,但两队人马相安无事。曹福地见此情景,着实有些生情。策马飞奔之时,他高声喊着:“我说,聂提督,上次咱俩见面的时候,是互相敌视,互相想把对方置之于死地,这一次,却要当对方是朋友,互相保护对方了!”
“哈哈哈,我说曹福地,你可别说大话,卖狂有你,打仗找不着!”聂士成明知曹福地的脾气,以言语相激。
“你这是什么话,咱打仗可不孬!”曹福地马上显得有些委屈,他紧催坐骑,与聂士成齐头并进,只说道,“你要是不信,咱就来来看,我可告诉你,论武器,咱义和拳大刀大枪,就几门土炮,肯定比不了你武卫军的厉害,但要是论拼命,咱可不输给你!这样,甭管是今天傍晚、一会儿深夜,还是明天清晨,只要战斗打响,你轰一轮大炮,然后看我带队往前冲锋!”
“吁……”听了曹福地的话,聂士成死死勒住丝缰,胯下的战马颇为听命,片刻便停住了飞奔的脚步。
韩金镛、曹福地和李存义、张占魁见状纷纷也勒马停蹄。
“诸位,哥儿几个,咱得把话说在明处,此一战,谁也不许拼命!”聂士成见众人皆停止前进,凑上前,说道,“如果说老龙头一站由义和拳主导,打的是声势,打的是只许胜、不许败的决心,打的是京城的安危。那杨村这一战,我们只要托住俄毛的脚步即刻,我们既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又要保持自己的有生力量。大战即发,我们面对的是联军,这一国之力,想必却也不会跟我们真刀真枪的干。”
“聂提督,上阵杀敌,原本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道理,若战事有利于我方,咱却没有杀敌的决意,到头来放虎归山,让他们各国联军凑在一起,合力攻打我们,到时候我们怕是要应接不暇的啊!”韩金镛心有疑问。
“你说的,都对!但现在战事越积越大,却不是只靠你这义和拳、我这武卫前军区区人马便能打胜的!”聂士成说道,“别的不提,单说现在朝廷之意,虽已然和十一国绝交宣战,已经开始炮轰东郊民巷,可是打了三日,却仍没攻破那几间破瓦房。真的是那里壁垒森严么?怕不是!实在是朝廷虽已经与众洋人闹翻,心里却仍旧留着残存的希望,希望做事留有余地,故而不愿完全的与他们结下梁子,这却是我们前线之人不愿看到的了!所以,只要朝廷不下令全力进攻,只要洋人不一味相逼,我们就给他们做个样子吧……”
聂士成口中之话虽然如此,但颇有些不情愿。
“聂提督,我且来问您,如果这战事由您主导……”张占魁想问。
“三军用命,五面夹击,这不足两千俄毛,在我眼中,就如同齑粉一般,我就算碾,也要把他们碾死!”聂士成抢言答道。
“唉,当杀不杀,当斩不斩,必留后患,他日联军兵合一处,于我们将是天大的威胁。恐怕,到时候我们想与之抗衡也抗衡不了了!”韩金镛微微皱眉,说,“不过,聂提督,您放心,既然您已经提出了要求,我们义和拳定然照做,这一战我们照葫芦画瓢,一切均为您马首是瞻。”
“诸位,受委屈了!但圣意不可违,咱还是都小心点儿吧!”聂士成说道,“真若是把紫禁城里的圣上逼急了,真若是把那老妇人逼急了,纵然是她对你们义和拳青睐有佳,又有什么用呢?万一,到时候再弄个摇尾乞怜求和,到头来咱们主战的一队人马,便都成了罪魁祸首,是要落包涵的!”
“官场之内举步维艰,您的难处我们都明白。更何况,如此的时局下,我们平头老百姓,无论是不是义和拳,也都在这被困在这乱局当中!如此说来,罢了!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我们还是赶快到营中一线吧!”张占魁点点头,再度策马,却跑到了众人之前。
大家伙儿皆听到了张占魁的叹息。
距离韩金镛上次合眼睡个安稳觉,已近三天两夜。
而三天两夜前那一次舒心的睡眠,那一次舒心的御气,竟也成了最后一次。从这时开始,向后算去,韩金镛往后三十多年的人生中,竟然再没有在稳定安全的时局中,睡过一个安稳舒心的觉。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