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义理服人(2/2)
掌未到,锋先至。感受到如此凌厉的掌风,孙作钊怎能猜不出,韩金镛在这双肉掌上下了苦功夫?怎能断不明,韩金镛这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内劲远在自己几十年的功力之上?更怎能想不透,韩金镛说自己不会八卦掌,不过是一句诳语。
年轻时曾经屡经强敌,手下毙敌无数,而今说一不二、威信服人的孙作钊,现下心都凉透了。
说时迟,那时快,心凉透的不仅有孙作钊,更有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陈玉鲲等人。
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心忧的是,此行为的是“温凉玉”疑案、为的是知府胡志章的命案,现在疑案尚未解开、命案尚未得破,韩金镛掌毙强敌,虽说有公务在身,杀死个帮派的魁首算不得什么,兴许还能说是“为民除害”,可韩金镛毙的毕竟是个垂垂老矣的老翁,消息传出去,让江湖人误认为韩金镛欺老,那这名声可就臭了,江湖的路可就被堵死了,将来破案过程中若有需要,哪还会有江湖人助自己一臂之力。
陈玉鲲心忧的是,孙作钊此次来“两江会馆”,帮内的众兄弟全都知道、全都看见了,如若孙作钊真在与韩金镛动手的过程中,被韩金镛重伤、被韩金镛掌毙,那帮内众人会怎么想?原本,陈玉鲲自己便有个从死敌米帮投奔而来的过往,这些年如履薄冰,在帮内建立起些许的信任,一下子便瓦解冰消了。到时候,漕帮的人认为自己是内鬼,米帮的人视自己为仇敌,真会到“有家不敢回、有国不能投、有友不得访”的绝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两江会馆”,偌大的会客厅内,此刻竟然有死一样的沉寂。所有人的命运,所有人的前途,所有人的未来,都干系到韩金镛这迅疾勇猛的掌风上来。
话说至此,韩金镛这一掌,到底打上孙作钊了么?打的结不结实?孙作钊伤情如何?他会不会被打死?他会不会主动弃这苦心经营的漕帮分舵而去?
这就是韩金镛的艺术了!
韩金镛当然不会真的打这一掌。
却说,电光火石之间,韩金镛双腿攒劲前窜,借着强劲的向前的冲击力,以凌厉的掌风向孙作钊袭来。
但在即将接触到孙作钊的那一刹那,却单脚用力又往旁边一闪,如同偷儿一般,从孙作钊的身边闪过。他那原本擎起的肉掌,却收如刁勾,只在孙作钊的腰间微微一钓。
力道用到刚好,计策已然成功。再次落足的时候,韩金镛已经身处孙作钊的身体侧后方。唯恐孙作钊出招反击,韩金镛“虎抱头”的架势,双脚向前蹬,身子向后跃起,足跳起一丈来高,在空中打了两个筋斗,如同杂耍一般,又跳回到自己刚刚站定的方位。
说时迟,那时快!
李存义惊呆了,他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这个师侄,竟有如此的临敌急智;尚云祥看傻了,他只见一道身影闪过,再定睛观瞧,韩金镛已然跳跃回到原位。连手把手传授韩金镛功夫的张占魁,权且想不到,亲传弟子身法之迅捷,已经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若不是自己眼力好,甚至看不出韩金镛的行动轨迹。
孙作钊已经确认自己此仗必败了,但闭目等死的过程中,只感觉拂面的风大了些,只感觉自己的腰间被轻微触碰,再睁眼,只见韩金镛双手抱拳作揖,面朝自己深施一礼,说道:“孙舵主,我知您照顾幼小,今日动手比武,您老承让!您老承让!”
孙作钊下意识的伸手,向自己的腰间抹去。摸了须臾,没发现任何异常,再细摸,顿觉失色。动手前,被自己亲手掖进腰带的配饰已然不见,——那配饰原本是自出生之日起,便与自己寸步不离的,用红绳拴着的一枚老铜钱。
孙作钊再次定睛观瞧,韩金镛抱拳拱手,恰有一物自双手间将然垂下,那绳子是红红的,绳子头拴着个重物,正在微微摇摆,不是自己腰间的老钱,又是何物?
“小子,你……你……”孙作钊的口中已经结巴了,他只说道,“你使诈!”
“老人家,不用诈,小子我怎能讨到便宜!人贵有自知之明,若论拳脚,您一摆出架势,我便输了,因为我根本不认招。”韩金镛毕恭毕敬,低头只作揖不抬头,毕恭毕敬的言道,“但兵法有云,兵不厌诈,也是我一时侥幸,用小聪明赢了您。您我都是习武之人,一笔写不出俩‘武’字来,都明白‘武在止戈’的道理。有道是,有力使力,无力用智,我总不能明知不是您的对手,还硬要跟您动手吧!”
义理服人,此话说得,孙作钊只能捏呆呆发愣,只言片语也再难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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