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吴畏怀情逗表妹 轩子感慨论世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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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啥时候了？”小月忽然问着，抬起头望着天中而略偏西的太阳，道：“是不是该回去吃饭了？”“饭！”小枝叫了起来，才想起今个上梅林的正事来，想起今个吴畏还没飨用，可挎着的竹篮子呢？于是她们商量着找着篮子就回去，问轩子何意？再探问一声，他仍没回应。知道他正欣赏着迷人的景色、和着心律雄韵正暇想得出神，因此撇开他，先回去。真是下山容易上山难，她们跳跃着下山，不知不觉就到了山下。

“别走了！”小月制止，又道：“我们不是在这遇到‘竹子鬼’的吗？”小枝道：“那就快找，你把它丢哪了？”“我咋知道？出门时你提着。”她们真是一对绊嘴冤家，又使着性子，一头一人沿着蜿蜒狭仄的小径搜寻着。当小枝看见篮子和饭盒栽在草堆里时，也沮丧地坐在地上。饭盒用枯棕叶绑紧了，只流出一些汤汁。

倒寻回来的小月拾起饭盒放进篮子里，有些结巴道：“我们、就、回去？”

都出来大半天了，回去受责骂是在所难免，况且轩子还在山上。小枝不吭声，正搔着一头乱乌丝，一副烦躁的样子。小月知道和轩子回去才是正道，心里宽慰着回去的结果，又为安慰她而笑道：“你不心痛畏子，我还过意不去呢！”

小枝冲道：“那我让你。”“别，挑剩的东西谁稀罕。”小枝立马笑开了，道：“他不是东西。”她们说着斗着，拂意都被驱散了。想着潘家的“太阳”正挂在“老当家的”上，又追逐笑闹起来，都一犹未尽，舍不得离开快乐的梅林，吃了太多富含份的梅子又不觉得饿。于是小枝说：“让畏子先回去，要让我们受责骂了，明个还罚他撞树。”

她们又向山上走去，大声呼唤着畏子。吴畏老远应着，一会儿就出现在小路上。看来他的胳膊还真痛，跑来时步子有一点颠跛。吴畏来到近前，看见篮子里的饭，惊喜异常，忙伸手来接。小枝却把篮子转身后去了，瞧也不瞧他。吴畏忙搓着双手，脑门上的汗直涔涔冒出来了。小月看着他们僵持着，心里直乐。

吴畏抬起头来时，看见小枝正盯着路旁一棵高大、茂盛的杨梅树，跌声跌气道：“你饶了我，我哪有力气撞树。”见她还不开口，他又小心试问：“要不明个？”其实小枝哪有心情逗他，看见他衣服上的血渍，心里真不是滋味。可看戏的不怕情节曲折迷离、情感缱绻悱恻，因此小月道：“还不撞，要推呀！”

“你真不乐意？”吴畏瞥了一下小枝，道：“你生啥气？不就是撞树吗？”他盯着小枝，一个劲地叫：“撞了，撞了。”小月又趁机起哄，叫道：“畏哥，加油。”

“那我真撞了。”吴畏绕到她身边时，挺身、疾歩问树撞去。

“别！”小枝眼捷手快地扯住了他衣服的下摆，同时看见了他胳膊上裂开一块血迹斑斑的伤口，鼻子一酸，泪就要掉下了。吴畏忙扯正了衣服，故作轻松地纵了纵肩，道：“没啥？才撵兔子时摔的。”他又沙沙地搓着大手，低着头，期期艾艾道：“绝、不是撞的。我、发誓、我这身子骨，能把、树给撞、倒。”小枝的泪终于掉下来了，哽咽道：“你傻不傻，跟树斗哪门子气？”“没啥？不信，我撞给你看。”吴畏现在觉得浑身都是力量，又向树边冲去。

小枝忙又拉住了他，一个劲地埋怨他。小月叹了一声，知道“戆汉撞树”的戏永不上演了。吴畏盯着小枝痴痴地笑。小枝嗔责，伸手向他另一只胳膊打去。

“哎哟！”吴畏负痛，哼叫了一声。小枝掀开他的衣服，但见他这只胳膊伤得更重，裂开了一块更大的皮，真是一片血肉模糊。

吴畏喃喃道：“没啥？撵兔子摔的。”小月叫道：“啥摔的？准是兔子给咬的。”吴畏哼笑着，栽着头，又一个劲地称是。小枝又好气又好笑，叹道：“去哪找你这样的。”转而道：“你快回去吧！饭留给少爷。”吴畏口上应着，却没有迈开步子，不停地搓着大手，仍在笑，眼睛邪腻腻地盯着她。

小枝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还不滚？”吴畏这才向山下走去，可三步一回头望着她。小月不失时机地起哄，羞笑他俩。小枝窘得脸通红，拾起一块石子，毫不手软向他掷去。吴畏盯着飞过来的石子，跳起来躲过了，终于大笑着向山下跑去，转眼间就到了路的尽头，又闪身又出了梅林。

她们说笑不断地向山上蹬去。小枝道：“打下去的石子他要没躲过，可真傻到姥姥家了。”小月补充道：“傻得跟少爷说的一个样。”紧着调笑道：“现在你放心了吧？”“你咋这么不要脸？”小枝紧蹬上去，拍打着他的后背。小月更是高声唱道：“傻配羞，羞配傻，生出的崽子又傻又羞。”

她们说说笑笑，捶捶打打，推推搡搡，慢慢悠悠向山上而去，当回过神时又到了老杨梅树荫下。小枝低喝：“别说了，你这张臭嘴就知道往外捅。”小月拉住了她，出馊主意欲试试“纸糊的”是不是有劲？小枝茫然未萌。小月拾起一块石子递给她。小枝惦量了一下，觉得太大了。可小月坚持，在她刚要转身时，忙提醒她打腿。小枝点点头，蹑手蹑手地向杨梅树靠近。

轩子两眼幽幽地望着远方，忽然树后传来一声暴喝，悚然转身，看见对方手一挥，一块石子飞来；他本能跃起，但为时已晚，石子结结实实击在身上，“哟！”叫了一声，当即栽在了地上。她们拍着手叫道，纸糊的，没劲。轩子见她们这么开心，来不及责怪，也笑开了脸，再抬起头时，她们却冷酷地站在面前。

小枝杵着他的隆准，道：“你傻不傻？”小月头一傲，道：“傻，世上头号傻蛋。”她们睬也不睬的，很快要走开了。轩子愕然，看着她们绷起了俏脸，揉搓着隐隐作痛的被击处，若有所悟，站起来即而栽下去。把她们的目光吸引过来后，“哟哟”地叫了起来，一副忍痛难当的样子。

她们忙过来，同时“一个”埋怨把石头拾大了；“另一个”怨她下手太重了，说又不是那实心铁砣。凑上来同时问道，哪伤了？轩子冲道：“哪伤了你们不知道？”

看着他弓膝、夹裆的样子，她们绷不住而仍笑喷口，心里说，这可好了，真落中口舌了。互相推揉着上去给他揉搓。轩子见容失色的，以为把她们给唬住了，却笑了起来，吊儿郎当地扑上去。被小枝推上来的小月，忙抵上挡箭牌——饭盒。

“这还不错，你们都吃了吗？”轩子解开棕叶，打开饭盒，不禁皱眉。饭盒里的饭是冷的，上面一些黄浊的菜帮子，还有几块歪歪搭的豆腐。自知这是早上带给吴畏的，不禁百感交集。由此，这场嬉闹终止。

他们团坐在一起，鞋底相抵，继续吃着梅子，说些闲话。转而轩子指着远方，要她们看那条河。她们踮起脚来，顺着他指的方问望去，目光透过层峦叠障，终于在远处看见了一条河，像绕在山间一条断断续续的白围巾。轩子道：“顺着这条河下去可以到达中国最大的湖，再下去就是中国最大的江，再下去就是世界最大的洋了。”他由感而发地叹道：“滴水集成流，流而汇成江，江而潨成洋，我们个体呀真是太渺小了。”

对于她们来说，今个在轩子的引导下，才把目光抬向无垠的世界。可就是站在山上，骋目望去的空间，觉得多少广袤，更想像不出他的视阈到底有多辽阔。于是引发了她们的兴趣和好奇心，睁大了眼问道，那世界有多大？

在时间和空间的敻寥程度上，如果没有可依的科学数据，是很难回答这类问题的，轩子也不例外。可他回答道：“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看你能走多远，你所到达的地方就是你的世界。”

小枝叫道：“尽瞎说，就蒙我和小月啥都不懂。照你这么说这世界是一个饭团子，要做多大就能做多大，要捏多小就捏多小？”轩子不断点头道：“你这样理解既形像又贴切，就看你有多大的本领了。”小枝对他的谬论嗤之以鼻，同时更觉得读书先生不神密了。小月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问道：“你想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