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相忘何堪(2/2)
手无意识地拨过横在膝盖上的古琴,古琴沉沉郁郁地响了几声,在最后一个高音戛然而止,刺耳的“嘤嗡”声蓦地响起。
——上了黄鱼胶的柔韧蚕丝断成两截。
琴丝成截,情丝成截。
烟水茫,意难忘。思往事,易成伤。
如果情丝断得真如琴弦那么容易就好了。
可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企鹅问了路之后,一路摇摇摆摆挪向了雪女的房间。
“笃笃笃”标准的叩门程序。
屋内有人的声音传来:“何事?”
“串门。”我淡定开口。
片刻静默之后,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进来吧。”
我大喇喇地把木门推开、晃进去、关门,之后毫不客气地扯了雪女对桌的那张蒲团坐了下来,拿杯子,拎起桌上摆放的壶往杯中注水。
凉水入杯,我握着杯子的爪子哆嗦了一下,酒精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这味道……我的手僵了僵——燕国的烈云烧。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哀怨地抬头望向雪女。
雪女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真真让我郁闷至极。
我悻悻放下杯子,把它推到了雪女面前。
雪女接过,仰头干了这杯酒。
我本嗜酒,南方酿制的酒醇厚香浓度数不高,比较合我的口味,但燕国的烈云烧我便碰也不敢碰了。
若说南方的酒像江南的女子,内敛沉静,清新可人的话,那北方的酒就是东北的汉子,辛辣浓烈,直来直去。
浓烈的酒水喝下去的瞬间,仿佛从口到胃燃起一路烈火,酒的暖意几乎能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但这种酒的酒性太烈,辛辣的味道能把我呛出眼泪。
——而燕国的烈云烧便是最能把我呛出眼泪的那种。
烈云烧的喝法也有讲究。煮酒饮之,便如疾风过火,热烈刺鼻,辣得人涕泗横流,“火烧”之名由此而来。而加冰雪共饮,则似千山暮雪,清冽香浓,熏得人头重脚轻,这就是比“火烧”更有名的“冰烧”。
饮冰烧所为何事,我自然晓得。
“雪女姐,你不去劝劝小高吗?”我思量半天,决定开门见山直指主题。
“若是有用我还在这里干什么?”雪女瞥了我一眼。
我忽然觉得问出这问题的自己智商低得可以,不由捂脸:“好吧,那么让我们来换个话题……你为什么不和小高在一起?”
“那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自然是为了留下更多回忆,不让自己抱憾余生啊。”我不假思索。
雪女怔怔望我半晌,忽然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透出绝代风韵:“这话倒是在理,不过刺秦在即,我能做到的也只是不让小高分心罢了。事情还没有生,也许他真的可以活着回来。”
所以,宁愿不见宁愿不诀,却无法不念。
我知道,我已经劝不住这两个笨蛋了。
思量半天,也没什么好说的:“雪女姐,你有什么话是想让我带给小高的?”
“……没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你若想我忘记,那我便陪你演这场戏。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愿你能够毫无顾虑地离去。
如果珍贵的无与伦比的东西,到最后只剩无法压抑的痛楚的话,是遗忘比较好吧?又或者将它珍而重之地埋葬在记忆的深土之下,任凭心底藤蔓参天。
轰鸣作响的记忆后,站在那里的人,属于自己记忆里的人,到底会说什么呢?
“请别忘记我。”或者……
“请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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