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故交（2/2）

看看天色，这个时候应该是府衙已经沐休了，那个一举一动都按制而行的四叔恐怕不会还待在衙门，提起礼品，陈寅深吸几口气才朝四叔家而去。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首古诗使得乌衣巷名满九州，虽然并非古人提起的那个地点，但许多人已经习惯的把一些高官显贵居住的地方，统一称为乌衣巷。

而陈寅四叔，东阳郡府主簿功曹乃是整个东阳城太守以下第一人，老百姓口称“二老爷”的人物，居所自然也在这里。

与人声鼎沸的其他地方不同，乌衣巷虽不禁百姓出入，但很少有人随意进出，显得格外寂静。虽住有月余，但时隔三年，再不登门，眼前的景象熟悉而又陌生。凭着模糊的记忆，陈寅找了片刻，才来到一栋地处僻静悠然，古朴雅致的府邸面前。

门上并未悬挂门匾，但两盏郡府特制官灯已然昭显富贵。

嗤笑一声，陈寅上前扣了扣门环。

片刻，就有门房拉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张面清目秀，稚气未脱的面容，嘴里说着：“谁啊？”

“劳烦通报一声，陈寅登门拜见陈功曹。”有些意外竟是个陌生面孔的门房，陈寅知道那个顽固的四叔治家甚严，门房非亲信不能任，以前的老门房是跟着他了几十年的伴当，怎么如今换了。

陈寅疑惑，这小门房也是疑惑的打量着他，见他面容陌生，又提着礼品，小门房脸立刻板了起来，用童音未退的嗓子，一板一眼的道：“对不起，阿爷有命，沐休之日概不见客，先生有事还请明日到府衙再谈。”

陈寅一愣，继而想到什么，微笑的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轻声道：“小哥，我不是外人，我乃陈功曹子侄，还请小哥行个方便。”

却不想此举似乎一下刺激到了这小门房，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声调也提高了许多：“谁是你小哥呀！你这是干什么！阿爷说了，只要有人敢递钱，就赶出去！你还想骗我是阿爷子侄，我们家阿爷的子侄我哪个不认识！快走快走！不然我可就叫勇哥哥把你打出去，我告诉你，勇哥哥可是我东阳第一高手，他要是出手，保证你得叫人抬走。”

这小门房突然发飙，陈寅顿时哭笑不得，听到他口里喊的勇哥哥，陈寅顿时一乐，嘿嘿笑道：“那好吧，你去把你勇哥哥喊来，我倒要会会他。”

“哼！你等着！”见陈寅人高马大的，听他口出狂言，小门房也不敢再和他争执，气鼓鼓的一关大门，隔着门陈寅就听见他在里面喊着：“勇哥哥，外面来了个大骗子，瞧不起你，说要会会你。”

摇摇头，没想到临进门遇到这么一事儿，对于小孩的无礼，陈寅倒不生气，只是想不起这是哪个家仆的孙子，四叔为人刻板，家里一切恨不得全按圣贤教导的礼仪行事，这孩子能在里面大呼小叫，也不知道是不懂规矩，还是过于受宠。

“谁啊！谁啊！哪个没长眼的要会会老子，不好好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这时，一个据陈寅所知，在陈府是真受宠的家伙就骂骂咧咧的出现了，哗啦一把拉开大门，一个身材瘦小，完全和他口中豪言壮语形象完全不符的男人，提着风火棍就冲了出来。

“噗，宫勇，几年不见，你本事不小嘛，什么时候成为东阳第一高手了？”身材瘦小，还穿着偏大的书生长袍，偏偏手里还提着根棍子，刻意摆出凶狠的表情，却因为过于瘦小，不伦不类，跟穿街走巷卖艺人牵着的大马猴似的，看得陈寅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

“六。。。六哥儿！？”气势汹汹的东阳第一高手一下就愣住了，继而又惊又喜的大叫道：“怎么是你？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来了？不是，我是说你来啦。”

看着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但更多的，是发自真心的喜悦，陈寅微微心暖，这个家，恐怕也没几个像这小子一样会真心欢迎自己的了。

“咦？勇哥哥，你认识他呀？”本来是期待自己的勇哥哥大显神威，好好教训这个大骗子，却没想到勇哥哥一见到他，就跟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一下就愣住，然后又突然无比兴奋的叫个不停，小门房不由诧异的咬着手指，出声问道。

“嗳，小雨，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东阳第一高手，陈家六少爷。”宫勇对小门房说道。

“啊？这大骗子真是阿爷的侄子呀。”这小孩还真是，当着陈寅的面还继续叫着这个称呼，似乎也没什么意识，只是又奇怪的对宫勇问道：“咦？勇哥哥，东阳第一高手不是你吗？”

马勇脸色顿时像煮熟了的大虾一样红了起来，尴尬的微微蹲下，搂着小门房的肩膀道：“是你听岔了，我是说我以后会是东阳第一高手，现在真正的第一高手还是我们六哥儿，哥哥不是常跟你说吗，在东阳呀，武艺最精湛的，除了六哥儿，就是你哥哥我了。”

小门房被他绕得显然有点迷糊，目光来回的在两人身上打量，露出思索的神情，显得十分娇憨，陈寅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