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逃离（1/2）

2004年的夏季北京雨特别多，伴随着雷电。对于电厂来说，雷电天气经常会引起事故。短短一个月，龙飞遇到了两次。

正是因为雷电的原因，导致锅炉爆燃，这是一次非常严重的事故。整个锅炉所有的看火孔和防爆门全部被打开，几米长的火焰从这些孔里喷射而出。

“龙飞，你负责东边，我负责西边，把所有被打开的看火孔全部关上。”师傅拿着一根铁杆跑在前面，还不忘提醒龙飞，“注意安全。”

“好。”龙飞迎着轰隆的火焰声音，层层往锅炉上爬。每到一层都要拿铁杆把打开的看火孔和防爆门关上，以稳定炉内的燃烧。火焰烤的皮肤刺骨得疼。平时二十多分钟才能爬到顶的锅炉，龙飞和师傅花了不到十分钟，并且把所有的看火孔和防爆门都复了位。

回到控制室，刘站在亲自指挥着。

“老黄，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都复位了。让操作工配合调参数。”平时老黄听站长的，出了事故站长一般听老黄的。

龙飞看着操作工紧张有序地调整着各个设备的运行情况，一个多小时，整个系统才恢复稳定。一个小时很短，但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在冒着生命危险保生产。幸运的是，经过大家的努力，避免了锅炉停火断汽，没有给企业带来大的损失。

“这一次事故的原因还在调查，目前主要怀疑是仪电方面的问题，在雷电天气，导致设备跳闸。稍后有结果会向大家公布。幸运的是，并没有给站里和公司造成损失。在这里表扬锅炉工段的同事，尤其是老黄和龙飞。两个人在现场冒着生命危险，果断处理问题，才使系统很快稳定下来。当然，这和班组里其他同事的紧密合作也是分不开的……”

这是刘站第一次在公开场合点名表扬龙飞，让他很受鼓舞。当然，也让郝峰很受伤。整个抢修过程中，郝峰全程站在操作室，就在刘站的旁边。也许，并不是他怕冒风险，而是他能力有限，确实帮不上忙。

“龙飞，这次刘站都点名表扬你了，不错。”这也算是魏站对龙飞的肯定吧。

“不错什么啊，你后面受累的日子马上就来了。你也够幸运，三年一次的大修被你刚来第一年就赶上了。现在这年代，能干活不吃香了。你看看我，在这里十年了，带出来的徒弟一个个都升职了，就我还在这里。”老黄在嘲笑着龙飞，也在嘲笑着自己。

“老黄你那是因为站里离不开你。你说要是没了你，三电站还怎么转？”魏段马上过来安慰。

“拉倒吧，每次一到我这里就是离不开我。地球离了谁都能转，三站离了我还不行了？”老黄似乎对刘站的表扬不但不感冒，还有些反感。

“师傅，太累了，我都快吃不消了。”大修的第一天，龙飞就向师傅诉苦。

“我们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没办法。通过大修，你可以学到很多平时学不到的东西。平时都在正常生产，你看到的都是完好的东西。只有在检修的时候，你才能更多的了解每个设备。”老黄说完不忘补充一句，“不过学再多东西也不如人家会来事儿升得快。这一点郝峰就比你强。”

“郝峰那套我学不来。我就当学点东西吧，其他的都是假的，学到真本事永远假不了。”龙飞也有些无奈。

“那倒也是，真有本事也并不是没有机会。你看咱们生产站长胡站了吗？到现在瘦的都跟小鸡子似的。”师傅开始给龙飞讲胡站的奋斗史，“他可是咱们集团公司第一个在实习期就被评为北京市优秀青年工程师的人。”

“这么厉害，为什么？”龙飞很好奇地问。

“胡站刚参加工作那年也刚好赶上三站大修，天天吃住在单位。整个大修持续了一个月，他几乎在单位就待了一个月，没有回过宿舍，每天都是胡子拉碴的在现场跑。”

“我不如他。”龙飞第一次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我得每天回去洗个澡。”

比龙飞更辛苦的还有那些工人。他们在现场干着最苦最累的活，中午却只能抱着个白瓷缸盛碗白菜豆腐，在阴凉的地方蹲着吃。吃完饭，他们不像龙飞可以回到办公室喝会儿茶或者趴在桌子上眯一会。龙飞亲眼看到这些人躺在硬硬的水泥地上，听着耳边轰隆隆的机器声，睡一会午觉，为下午的劳累积蓄体力。

他们这些人里，有的还不到二十岁，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有的已经和龙飞父亲的年纪相仿，为的是出来能多赚点钱。也许这些苦累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但是，龙飞看在眼里却很不是滋味。那一刻，他的鼻子酸酸的。

那个时候的龙飞就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任何事情会让他觉得苦。因为再苦，他也不会苦过这些工人。在后来的日子里，龙飞一直被看到的这一幕激励着，让他去迎接一个个的挑战。

不怕辛苦并不代表龙飞喜欢这份工作，他不是那个副站长。种种的经历让龙飞觉得，这样的工作不是他想要的工作，这里的生活也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难道你真的就甘心在小城市待一辈子吗？难道你就没有梦想吗？”耳边又响起林可儿的话，似鼓励更似嘲讽。

终于，站里给了龙飞一个去市里学习的机会，也是一次逃离的机会。这个机会很多人都会以为是郝峰的，因为过去一年他拍马屁的功力已经如火纯青。

“听说站里有个培训机会，你们工段出一个，说说让谁去。”刘站在开完早会把魏段和老黄单独留了下来。

“小郝吧。我觉得小郝很上进，也机灵点。”魏段说。

“我觉得应该让龙飞去。龙飞业务能力强，也能吃苦，将来可以独挑大梁。”老黄说。

“你们两个意见还不统一？我也觉得龙飞这孩子可以好好培养一下，郝峰做技术工作还是欠缺一点。”刘站对两个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行吧，你们先回去吧。我再考虑一下。”

“肯定会让你去，郝峰根本就干不了。这次是技术培训，让你去回来好给站里干活，站长又不傻。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了。”周明东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培训的事情，见面就对龙飞讲。

“我肯定是愿意去啊。让我去至少是对我工作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