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农村合作基金会（1/2）

做了一段时间的吃瓜群众，龙飞的家庭也遭遇了不行。这让原本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一家人陷入了恐慌。

离龙飞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母亲提醒父亲：“该把基金会的定期取出来了，也没几天了。”

龙飞的父亲答应着：“就在家门口，下午就过去取。”

吃过午饭，父亲就骑着自行车出了门。大约半个小时，龙飞的父亲满脸通红的回来了，表情看上去很焦虑。母亲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钱取了吗？”

“出大事了，钱没了。”父亲绝望的说出这句话。

“爸，怎么了？”龙飞也感觉到情况的不妙。

“基金会黄了，钱全不能取了。”

“那怎么办啊？龙飞上学等着用钱啊。那可是我们一辈子存下来的钱啊。”龙飞的母亲几乎要急的哭了出来。

父亲皱着眉头，在屋里走来走去。随后说：“我去公社看看。”那个时候公社早改称镇政府了，只是老百姓还习惯称公社。父亲这一去，直到天黑才回来。龙飞可以想象的到，父亲这一下午是怎么度过的。肯定是镇上各个部门挨个儿跑，就想要上面一个答复。但是，他一无所获。

“公社里说现在只是上面出政策让关闭基金会。至于老百姓的钱，怎么处理还没有下通知。公社书记说应该不会有问题，不是我们一家，是全国的基金会都关了。国家应该会给老百姓一个交代。”父亲即是安慰母亲和龙飞，也是在安慰他自己。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他们不懂国家政策，也从来不关心政策。只有当自己的切身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他们才想到国家。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国家到底能不能相信。他们受了太多的苦，所以他们不敢指望任何人。

农村合作基金会最早出现在八十年代，成立的目的是为了有效地管理和用活集体积累资金。它不是一个金融机构，而是一个农民内部的互助组织。国家设立农村合作基金会的出发点是好的。农民可以把富裕的钱存进去，同时内部其他农民或者组织也可以把钱借出去。这样，就可以把集体组织内的资金有效利用起来。

1999年1月，国家正式出政策宣布关闭农村合作基金会，原因就是全国各地很多基金会出现大面积亏空，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老百姓存入的钱无法兑现。国家看情况已经不可控，所以果断关闭了。

“你当初就不应该把钱存基金会里。”无助的人们在遇到困难时总是喜欢埋怨，龙飞的母亲就在埋怨他的父亲。

“存基金会里不是利息高一些吗，谁知道国家的事情还会出问题。”龙飞的父亲也在埋怨着自己。

那一晚，不仅龙飞的父母没有睡，就连龙飞都失眠了。全部的积蓄都没了，这对他们这个家来说就是个灾难。他担心的不是他的学费怎么办，而是担心父母是否能够承担住这个压力。那个时候的他们，五口人就靠着家里的几亩地活着，每年全部收入也只有几千块钱。而龙飞一个人的学费加生活费，一年就得一万块。况且，龙翔还在上学，也是一笔花费。龙云初中毕业，母亲想让她继续上学。可是，懂事的妹妹无论如何不想再上了。她要打工给家里赚钱。是她，在家里最需要钱的时候，打工跑遍了天津青岛，省吃俭用把每月七八百块钱的工资全部寄回家去补贴龙飞和龙翔的花费。全家人都觉得亏欠龙云。

“我再去基金会看看。”父亲第二天一大早就对母亲说。

“去吧。别着急，事情出了怎么办，着急也没有用。钱没了可以再赚，身体病了连赚钱的本事都没了。”母亲自己放不下心，却在安慰着父亲。

一连几天，父亲每天都要到基金会和镇上转一圈。在基金会里有存款的人们也都知道出了事，开始一块儿往公社跑。这是龙飞经历的最早的群体事件，也是他知道最早的“理财骗局”。龙飞一家因为这一“骗局”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全家仅有的7000元积蓄，全部被套在了这个基金会里。这是供龙飞上大学的钱。为了这，本身就体弱的父亲接连几个晚上彻夜难眠。龙飞理解父亲当时的心情，甚至可以用“绝望”来形容。就因为这件事，让父亲经常出现短暂性失语的情况。后来检查说是大脑腔隙性栓塞。虽然症状逐渐消失了，但是从那时起就再也离不开他汀和阿司匹林了。

别说事情发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即使在二十年后，普通的老百姓遇到这种诈骗案件都会慌。这是他们一生的血汗钱，全被无良的人们用来挥霍。虽然国家一再出重拳整治，怎奈监管不利，处罚力度不够，再加上下面基层机构的不作为或钱权勾结，各种理财诈骗案件屡见不鲜，让很多老百姓损失惨重，甚至让一些家庭家破人亡。对于基层政府机关的不作为，民间老百姓经常会抱怨：与其天天打大老虎，不如好好的给老百姓办些实事。当然，这种说法有些偏激。但是，政府基层部门的不作为确实普遍存在，让老百姓苦不堪言。

煎熬的十多天过去了，上面终于给老百姓了一个结果。父亲这次回来脸色明显比前几天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