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2/2）

利比亚今天并不是要猎鹿。胜利号在两个小时之前刚刚进入港口，没有扬起任何旗帜，船名和相关的标志也被油布覆盖起来。但这艘三桅纵帆船还是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她在剑湾是独一无二的。许多待在这个自由港里的恶人都曾在她面前逃过命。当兰尼斯特、凯瑟拉和德莱蒙走进港口的酒馆——自由斗篷的时候，他们马上就被认了出来。

现在，他们正在静观周围环境的变化。如果这片距离城镇只有两百码的密林中有人要伏击他们，他们一点也不会感到惊奇。

像以往一样，德莱蒙由衷地为自己能拥有如此忠实而强大的朋友感到高兴。兰尼斯特和凯瑟拉在他身边，永远保持警惕的利比亚正在为他们放哨，船长不惧怕任何伏击，即使全剑湾的海盗都站在他们面前，他也有信心战胜他们！没有这三个伙伴在身边，德莱蒙将非常脆弱。就连拥有强大力量的罗丽兰也无法给他这种安心的感觉，因为德莱蒙根本不了解他的心思。这三位伙伴，不仅仅是技艺超群，他们更是德莱蒙的知心朋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们都绝不会放弃德莱蒙。

利比亚的耳朵抿在脑后，发出一声低吼。其他三个人与其说是用耳朵听到这个吼声，倒不如说直接是用心灵感觉到的。

兰尼斯特伏下身，仔细搜索这一地区，他指了指东方和北方，然后就悄无声息地滑进阴影里。凯瑟拉躲到一棵树后，将一枝箭搭在塔玛瑞上。她竭力跟随在兰尼斯特身后。想依照他的指引找到敌人。但兰尼斯特很快就消失了。似乎他已经溶化到了周围的空气里。不过凯瑟拉发现她并不需要兰尼斯特带路，他们的敌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在丛林中隐匿自己的身形和声音。

德莱蒙安静地站在空旷的地方，双手叠在背后。他不时用手调整一下衔在嘴里的一根烟斗，他同样感到有几个人潜入到他身边，藏身在他周围的树林里。

“你不是这里的人。”阴影中传来一个声音。说话的是一个长着黑色小眼睛的小个子。棕色的头发像一只扣在头顶上的碗，两只大耳朵从里面钻出来。他根本没有发现，他和他的七个同伴已经被六只眼睛紧紧地盯住。兰尼斯特，凯瑟拉和利比亚分别锁定了自己的目标。树冠中的黑豹完全是一个会移动的影子，现在她只需要纵身一跃，就能同时扑倒四个人。

在说话者左侧，他的一名同伴发现了凯瑟拉，急忙举起弓箭。一阵风声传来，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道黑影已经从他面前掠过。他惊叫一声，向后倒去，叶绿色的斗篷拂过他的面庞。那道影子随后就消失了，只剩下这个人完好无损地呆立在那里。

“加特林？”和德莱蒙说话的人回头问，风声又在其他几个地方响起。

“我没事。”加特林哆嗦了一下，急忙回答。他定了定心神，希望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他最后低头观察手中的弓箭时，才发现弓弦已经被割断。“该死的。”加特林喃咕了一声，开始匆忙地在藏身的灌木丛里搜寻偷袭者。

“我不习惯和影子说话。”德莱蒙高声喊道，他的声音清晰而镇定。

“你并不孤单。”说话者回答。

“你们也不孤单，”德莱蒙毫不犹豫地说，“还是出来让我们谈谈交易吧，无论那是什么样的交易。”

更多的风声从阴影中传出来，不止一个声音在悄悄敦促这个叫做法克的人出去和胜利号的船长交涉。

最后，法克鼓起勇气，起身走出灌木丛。他每走一步，都会向四周逡巡一番。但还是没有发觉头顶上的利比亚。当他走到离兰尼斯特三步远的地方依旧懵然不知的时候，德莱蒙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不过他确实看见了凯瑟拉，女射手只是站在空旷地边上一棵树的背后，并未刻意地隐藏自己。

法克竭尽全力才维持住自己的镇定，他走到高个子船长几步以外的地方，直视他的双眼，“你不是这里的人。”他总算是结巴了一下。

“我认为明檀是一个自由港，”德莱蒙回应道，“难道只有无赖能来这里？”

法克用手指着德莱蒙，想进行反驳。但他张了半天嘴，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我从不知道对于一艘希望能入港停泊的船只会有什么限制，”德莱蒙继续说道，“我的船也绝不是明檀港惟一一艘不挂旗帜、遮住名字的船。”最后这句话一点儿错也没有。这座自由港里有三分之二的船只没有公开的身份。“你是德莱蒙，你的船是深水城的胜利号，”法克仿佛是在指控某项罪行。他在说话的时候不断拈搓自己的耳朵，船长推测这是他紧张的表现。

德莱蒙耸耸肩，又点了点头。

“一艘执法船，”法克终于又找到一些勇气，放开了他的耳朵，“海盗猎人，你们来到这里，毫无疑问……”

“不要胡乱猜想我的意图。”德莱蒙突然打断他。

“胜利号的意图谁都知道，”法克的声音同样坚决，“她是海盗猎手，而明檀永远都有海盗，其中一艘船还是被你们在这个星期赶到这里来的。”

德莱蒙绷紧了脸部的肌肉。他明白了，这个人是明檀的官员，是这里的统治者——塔希·艾伯汉派来的使者。塔希致力于保持明檀自由港的信誉，他绝不能允许剑湾周围的任何领主插手这里的事务。明檀既不能发生仇杀冲突，也不会存在被追缉的逃犯。

“如果我们来此是为了缉捕海盗，”德莱蒙生硬地说，“胜利号会悬挂深水城的旗帜，无所畏惧地出现在这里。”

“那么你们承认你们的身份了？”法克问。

“我们隐藏它，只是为了防止为你们的港口带来麻烦，”德莱蒙的声音变得稍许轻松，“这里任何一艘海盗船如果想向我们寻仇，我们都不得不击沉它。我相信你的主人不会愿意看到他的港口出现那么多船只的残骸。他不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派你在自由斗篷找到我，并在这里对我虚声恫吓的原因么？”

法克又一次变得哑口无言。

“你是谁？”德莱蒙继续向这个紧张不安的人施加压力。

法克仿佛记起了自己的立场，连忙挺直腰杆。“法克·塔玛斯，”他用清晰的嗓音高声说，“自由港明檀的统治者——塔希·艾伯汉领主的使者。”

德莱蒙考虑着这个明显是伪造的名字。也许是为了逃避仇家，也许是为了逃避法律，这个人跑到明檀，并在塔希的卫队中找到了新的位置。法克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使者，他对外交一无所知，也缺乏应有的勇气。但船长并不会因此就轻视塔希，这位名声显赫的战士使明檀多年以来都能维持相当的和平。也许塔希派这个不合格的外交官来，只是为了让胜利号的船长明白，他和他的船并不被这位统治者所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