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还有来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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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城市加强了环保建设，原本设置在各大医院里的停尸房就和乌烟瘴气的火化场合并成一个部门了。而身为入殓师的华珠曼也从医院那干净利落的工作环境搬到了这阴森森的火化场二楼。在她的脚下，就是那些让人尸骨无存的炼炉。每天萦绕着糊气冲天的味道，总是让华珠曼想到步行街街尾的烤鸭店，只要来点祖传秘方，应该就能卖个好价钱。

楼下又一群家属抱着精致的骨灰盒啜泣着离去，华珠曼漫不经心的侧目看去。习以为常，每天也就只有快落山的太阳，在天空中映衬出的火红让她略感喜悦——要下班了。

站起身，华珠曼纤瘦的身体呈现在夕阳下，一身文艺气息的长衫带着穿越而来却与火化场毫无违和感的气质，附着着她高高挽起的发髻，彰显着一副淡漠的神情，怎么看也看不出她阴森的职业，只有不着粉饰的眉宇，看着清新脱俗，又掩饰不住她凄清的模样。

窗外的斜阳似乎在拼尽最后的力量将丝丝点点的光亮照射在房间中，投射在华珠曼左手腕上那只不起眼的银手链上。它旧的在光芒下也难以大放异彩，更别提衬托着华珠曼能有什么华贵之色，更何况对于她这样一个给死人化妆的职业，就算是能有什么名贵的首饰，也不会引得已经死去的人再因她而面容改色。

窗外的停车场上，呼啸而来的殡葬车不由得让华珠曼眉头一紧。

快下班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挂掉了？

她一边想一边走向了停尸房。刚刚送来的女人还保持着车祸后面目全非的模样，撞击后的脸颊和那双惊恐的双眼，似乎一眼就能瞪得人魂飞魄散。只有从她身上剪裁工整的短裙才能看得出她出门的时候一定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不远处，她的丈夫抱着三岁的儿子站在几个抽泣的老年人中间表情暗淡。

华珠曼拎着化妆箱来到尸体旁，见惯了各种死相的她，此刻娴熟的擦拭着死者脸上的血迹，看得出来，死者活着的时候应该算是个漂亮的辣妈。

几位老人一见死者的模样，便抑制不住情绪放声痛哭起来。

华珠曼头也不抬，口气低沉：“节哀顺变吧！我会恢复她生前的模样，让她走得风风光光的。”

“谢谢阿姨！”

一个清脆的童声仿若沉闷的热带丛林中惊起的百灵鸟，甜美婉转。惊得华珠曼猛然抬头，男人怀里稚气的男孩看着她，透着一副家教优良的模样。他还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

“不客气。”华珠曼难得微笑地回应。谁料这男孩竟然继续应答起来。

“阿姨，你把妈妈画得漂亮些，她会高兴地对着你笑。”

这一句话惊得周围的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孩子，而此刻华珠曼左手的手链也正有一搭无一搭的震动着。

华珠曼放下手中的化妆笔，打开化妆盒的最下层，用镊子夹起一块酒精，又蘸了些混合着酒精的微红色液体。轻轻擦拭了一下死者的眼皮，嘴里小声念叨着：“孩子有人照顾，你就放心地走吧！”

感受着手链在晃动中渐渐恢复了平静，那张惊恐的眼，竟也随着慢慢地闭紧，如同睡着了一般。

华珠曼这才重新拿起化妆笔为她上妆。而站在她身后的老人们却再次高声痛哭地开始发表对死人最后的遗愿宣言。直到死者的身体被清理干净又画好精致的妆，这才蹒跚离去。

华珠曼边快速整理东西边看了看还露着半张脸的太阳，神情有些慌张地走出门口。一出门便看到刚刚的男人依旧抱着孩子呆呆地看着房间内的死者。那种表情没有悲痛，却又好像悲痛至极之后涣散地呆滞。华珠曼的心里蒙上一丝怜悯，毕竟孩子还小，看着自己那么漂亮的老婆就这样撒手人寰，无论有多么好的承受能力，此刻能保持这般镇定，也算是不错了。

“走吧！明天再来送她。”

男人没有离去，转而加快脚步追着华珠曼跟来：“那个……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您，听说您……懂得还愿。”

“还愿”算是在平常人口中的一个惯用词，事实上就是为已经死去的人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以此来让他安心的离开，不至于化作孤魂在这人间孤孤单单的飘荡，最后再生出什么怨念危害人间。算起来这也是在办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华珠曼脚步一停，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穿着讲究，干净规整的男人。他如何知道自己懂得这个行当。想必告诉他的一定是殡仪馆外那个白天赚死人钱，晚上赚活人钱的女人——萧美采。

“是‘还有来世’香烛纸钱店的老板告诉你的？”

男人放下孩子，又刻意把孩子揽在身边，点着头声音很低：“恩，自从她出事，儿子总说妈妈回来看他，我想……这一定是她有什么话要说，所以就听店里的人说起您懂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