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2/2)
何霏之不着迹稍逾撤步,暖渡晴风隐翦欹斜衣角香荷慢缝,自是知晓冉氏胡诌一气,不便反斥,只仪垂怜而娇,音渺渺,“好美人,妾已言此花有主,妾亦无主。”
似为策,实欲速脱,雅睫微掀明眸善睐,青山黛眉颜开海棠,“以美人之心慈,亦必不吝此。美人与妾言却无用,妾不过小仪,不得主之。”谄谄媚媚赔个笑,但欲小而化无尽早离去。
冉婳颜眸中恻光忽戾,蓝纹蔻甲添带一番锦帕半遮的硝红璧翠,心气得狠,却只笑道,“本嫔自然做得了主。”馥郁琼香笑缭彼衣,徘徊逞颦潦草为香,“左不过是一朵花去,贤妃又不是小肚量。”
诡潺流眸,若是送于他人自可放手,可自个儿就要偏偏与贤妃作对,盈袖起,拢花去,“或分了本嫔几支,也不逾你交差。”
何霏之见冉氏探臂上,再躲不过,只得唤他掐矣,满头花盛艳被折去,一盆余疏散不成状,恼之甚不好怒,仍赔了笑与之,“您好眼光,可谓妾如何回贤妃是?”
承二句善言,万千情状之间独有檐花飞落逶迤一地衣香鬓影,绕过颌骨的并指纤风间脉脉温存淋漓,“您与贤妃当宠,妾可实实难喏。”
冉婳颜瞥眼残盆,不经曼唇轻挑款弧天色娇青,秀扬月黛承了宠的话头,“算你识趣。”琼花在指品其白嫩新艳愈发欢喜,错黛浓艳拓染一目明亮柔迂的光泽,“便说是本嫔又如何?”
衣间眼波纠缠心悸不藏霞光轻绵,泽唇颀指梢上湿浸的流彩尽数抑成芳晴花锦,嗤一声,携花去而离。
李云焕月色皎皎,庭中竹藻荇交痕。着一身白如胜雪中衣,背影萧条,独立假石山旁。
风起,发有意无意拂过面上,有些痒痒。睫翼微颤,月光洒在身上,浮现柔柔的光晕。
“太多羁绊,终没法一身轻。”
白决一抹黑影闪入屋内,空荡荡的书桌躺着一封信。清秀之貌上透着平静,完全不在意那突来之人。
“事情好了吗?”自问了一句。
待那人走后,起身执起桌上信,出门寻主,交之。
李云焕身后步履急急,踏音入耳,“这么晚了还不睡?”
扭身一视,目光幽幽却无柔和,狡猾之态尽显。既然事事不如意,何须改焉,亦不如顺其自然。
掩了那抹惆怅,眸黯然,“事情怎么样了?”
白决忽觉其人有些许不同,垂眼,态度恭敬,语音淡淡:“信中说,谣言已放出,现今许多人皆知宫中贤妃食人,而派出去两人都因毒发死了,身上都干净的很。”
话完,抬眼又看了看其主脸色,才定了定神。
这是否太过残忍?毕竟他也不想爷卷入这宫廷纷扰中,爷还是太仁慈了。
李云焕闻言,点额笑笑,身上干净才好。若是有什么王府的物品那便败露了,只有死路一条。
接过信细细再观看,才满意。那入宫的死士已死,妹子也已派人埋在了某处,还让失心疯的人食了几口,真是……够恶的。
信纸靠近烛火,才一刻便化为灰烬。“这信也没用了,毁了才好。”
白决望着信纸化为乌有,只觉得这一切恍如隔世,虽与爷血洒沙场,但从未见过爷用这般计谋所用之处还在后庭之中,顿时觉有辱爷其所生荣。
可奈?奈何爷性子本温和,对待身旁人向来宽容心软。
月洒衣衫,无尽萧条。
“爷实可不助樊氏,若引火上身怎办?”
李云焕忆往昔峥嵘岁月惆,恰王庭少年风华依旧?榕树下幼儿嬉戏,女俏儿俊,眉眼笑开红颜,何时心中互生情,她己亦不知。
既已择忘却,又何思念?独增惆。让己清醒,后闻白决言,无奈笑之,“无法见亲人有求,己而不应。”
思量些,“白决想办法让这事停了吧,我累了,就算我对不起妹子吧。”
白决闻言一愣,出乎意料,怎么没料到爷居然会停手还这么干脆。可心却是欢喜的,“爷能想明白自然是好,白决自当办好。”
王府中人,甚为欢喜,清秀面貌染上愉快。
“稍后我便信一封,传达爷意。”
感我此言良久,那人终是有了困意,入了房。
卿不语支着额头,斜斜倚在华美的妃榻上,她长长密密的睫毛轻轻扑动着,一会儿闭眸,一会张眸。春日午后的阳光太懒,照的她也懒,慵慵地唤人落了锦幔,将大片大片的明黄挡在窗外。木樨香悠悠燃着,袅袅腾起如缕轻烟,卿不语盯着那些烟瞧,瞧它们慢腾腾却静悄悄的弥漫,忽然她脑海里想起一句话,‘那,娘娘可曾后悔?’可曾后悔么……
她念着这句话,她曾两次听过这句话,一次是曲华裳问她,那时她还是昭容,她模糊记得自己说不悔,自己说光耀门楣。还有一次,很久很久了,是她问元昭递,元昭递啊,那时还是元修仪,她才方入宫,是个小小的采女,元昭递怎么说的呢?她好像记得很清楚呢……
元修仪元昭递再次踏上这玉阶,早不是当年的那个元昭递了,从冷宫中出来,注定是要走向一条曾经看似深远而遥不可及的不归路。
此时,她正同江芷站在掖庭宫的宫门前,望着里面不绝的奴役们。一件件破烂不堪的衣衫下,隐藏着的沉重心事又该交给谁?被那座看起来那样高耸入云的城墙囚禁的一切里,可能不乏冤魂与白骨,谁也不会知道来日的自己是否也会变为其中之一。甚至所有人的最初,都是同等风光无限的呢?
这般想着,元昭递由江芷搀着跨过有点高的门槛。
卿采女卿不语从不知这被世人仰望着的层层宫墙竟也萧索的没有兴味。遣散了陪同来的侍女,她独自一人娉婷在这玉阶之上。离家之前,娘曾对她说这里是女儿梦开始的地方,可此时梦来,她抬头看着四周森严的飞檐朱墙和天际掠过的那行鸿雁,绣履欲踏,却觉举步维艰。毓德祥瑞,风姿卓著。她记得定她终身的一纸皇诏是这般写的,其实她不懂这些个词语究竟何意,而她懵懵懂懂着,不知这几个华丽的词语将在自己堪堪及笄的妙龄上加上怎样的锁链,她懵懂,可她却习惯了克制着自己的无知,她屈礼谢恩,却被那公公赞为家教甚好。
什么家教甚好,不过是碍着规矩罢了。她敛下眼眸,敛下所有的情绪和性格,漠然的看着,她想起她的沈公子。惶惶出神,她抬指接了一片被风衔落的梨花,那花瓣薄白剔透,被风掠着天上地下走过一遭又落在她发白的指肚儿上,纤尘不沾,“生的这样白。”她凝着声。
元修仪元昭递,“生得这样白……”,元昭递应声转过头去。若说昭递是在傲世的气韵上透着一股淡然自若,就如同是一株迎战风雪的红梅。那现在映入眼帘的女子则是合乎于景的优雅大方,就如同女子身旁那棵花瓣悠扬着的梨花树。
元昭递就这样凝视着女子,裙袂和额前碎发随风飘动,莞尔一笑地道,“是啊,竟,生得这样白。”白得不惹凡尘,纯净无暇,像极了初生时的孩童,“人之初,性本善,万物自混沌中生而未沾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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