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2）

顾笙卿夜半阑珊烛影摇红渐长，媔眸如秋波滟滟情愫暗流摄人魂，睥睨惊鸿瞥去一赭色绀緅楠木八仙桌，月华如水朦胧照，烟笼满室空碧华，鎏金珐琅九浮华薰炉上袅袅青烟氤氲，于桌执来金丝描边觥筹小呷甘醇如饴，檀唇缱绻浮生未歇音如鸧鹒初啼，掩映萧瑟晚风旰至。“如此旰里，贵姬尊驾造访，妾有失远迓。”

拂过衣袂掀飞曳雾绡之轻裾，纁裳穆穆绮绡綷縩，一池浮曳春水懒凝眸，攘袖出怀善睐，嫭目流转脆声酥腻出。“回姊话，李云焕算是妾故识，亦算是陌人。”

樊珞颜须臾茶好倒满一杯，袅袅烟雾缭绕眸光暗暗，妃唇翕动柔音糯糯，“只是陌生人吗？”饮一杯而尽囫囵怎品得出幽香四溢，杯盏落地惊了一身冷汗。碎瓷伤了谁的心又灼了谁的情？

暗暗隐下心中愤懑不甘，却又无何奈何。他人事与自己有何干，无非是为了一字“亲情”罢了。微闭双眸前日表哥祈求仍历历在目，“我那日与他相见，他以合家性命为由央我不要与你为敌也莫要伤你分毫…”顿了顿，“你如今却说与他只为陌路，你可是已经想好了一切？”

顾笙卿玉漏频繁星渗点点碎银洒地，月华袭娇身漾涟漪泛滥轻拢裘衣华裾綷縩，娇喘太息咨嗟冗长覆氤氲清琅久久未散，银丝轻波拂慵散容颐月下似有泪光盈眶露渍皆漫，濡缕沾襟眉目含情细细眯起嫭眸婉转流连，瓠犀浅浅翕动協呷间渗情执恃如欢如殇，起了娇音似梨花带雨霜打芭蕉。“妾知阖宫水深水浅，一旦踏足永无覆日，啻得一边谨着些，一边忖着些，但求性命无堪，另起的事儿妾顾不着的。”

闻话灵眸滟滟随波千万里，心思悠长往昔心头似水漾，流年迷逝在隽永星光四角庭院，醉溺此生无贪恋痴狂，一句陌路断了情肠牵挂，藕臂轻抬柔荑捻起觥筹掂量，杯中银液凄凄惶惶，菱唇咧开一大白饮尽，寒泠侵身低眉细啜。“他……怎的……单单念及我！妾有一事相求，望贵姬成全。”

樊珞颜单凭一句惹得眉颦蹙，素未相识只为一句“情”字害人，终归歧路。宽袖遮住碧镯用力乃至余下红痕，倏而叹慰，“若我能助你，便将竭力而为。”

允一次安稳求此后相安无事，寇丹生辉度日如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冷唇无声轻抿一缕笑，“本嫔也有一事相求美人，”顿了顿，“我请美人与李氏断绝来往。”

顾笙卿泪眸婆娑如疏影横斜，拭泪涟涟太息绵绵冗长水清浅以掩涕，嫭眸辗转三分阖了歇憩微眠，闻檀香氤氲缭绕殿寰宇朗朗不散不灭，以皓鼻嗅得芳染浮花香，浅眯杏目妃唇轻吁酥声。“妾啻望再见他一面，还望成全。”

本话数数欲言又止湛默寥寥，闻人酥语腻糯绛唇轻启如间关莺语摄人魄。“李氏，妾愚钝，不知贵姬言得那个李氏？”

樊珞颜素手敲打桌面声声逼问，以手扶额眉颦蹙，深宫囚禁抵不过似水流年佳人少年。深叹一慰，“你与他不会有可能，此事我决不能应允。”顿了顿，“我不可因你一人私情不顾樊家、李家两家百口性命，你…还是断了吧。”

嗤笑一声止不住的讽意，“美人又当以为是哪个李氏？”玉珠转的飞快，倏而崩断了蚕线散落满地。“日后你我当与你与李氏同样，井水不犯河水。”敛了一分笑意在心，“你可应允？”

顾笙卿翦水秋眸婉转似有烛光入目煌煌摄人魂魄，忆起省时他俊容入目幕幕流水淌过皆非，柔荑捻帕轻拭露渍似揽一池碧波微漾，神游天街小径追溯流年韶光，流眄周遭四寂唯闻雨打碎花落满地，盈眸忿恚鸦睫排排垂落，噙着娇嗔嫚嫚。“妾，不允。”

暗自思衬若是因今日此事撕破了脸亦是无妨，她如此逼我，不过是为了控制云焕罢了。从容敛祍衣袂缱绻翻飞曼，愠色未削，鹂音辗转成了戾声。“妾稍乏，娘娘请回罢。”

脑海神飞无还回，玄旰无眠夜漏频，儵听风吟扯回了佳人心事依稀，微能听得子规愁空庭啼夜月，“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卿不语，“哐啷啷！”一把扫掉汝窑花囊，任由彩锦重遂楼绢花败落一地颓靡，冒涨火气蹿使粉霾阴沉，月黛狠颦在额间赤唇紧抿一线天齑苍青，清高素冷尽数填满迤逦过往里不曾据有的熹微罅隙，眉眼双饶的浓桃姿容勾出诡凡绝丽的冷面。

“吃人？呵！真亏他们想的出来！”清冽碎瓷声泠泠，怒极反笑，“将婼华唤来！”婢方应预备准去请，忽而变了主意，“算了，叫她安心养胎，请顾美人吧。”

顾笙卿春意浅淡凉薄阑珊，美人痴痴凝了眸子扫罢牖外花枝招摇乱颤，有雁南回触檐盈瓴声脆，衔枝筑新巢。

晨来昤昽袭身修长，娇足踩菡萏落地，唤嫱执来剪子，左荑顺着纹路抚浮华朵朵，右荑裁去一叶蓊郁，暗自忖度，这奇盛异蕊太过招摇过市，断断是留不得的，平分姿色雨露均沾才好矣。啻这修花裁叶之事需慎，多一叶太多，少一叶太少。

嫱入知会贤妃欲面己，敛祍整仪容方蝶躞去了，候至外嫱秉引己入，觌见佳人嗔怒上座，亟而下沉至膝骨唱礼。“妾美人顾氏请贤妃安。娘娘可是有何扰神之事？”

卿不语唇色犹如珠光润泽挽一目香红而弯，温然翕动，信步盈然扫过履下齐排鹅黄芒穗，眸中生艳拓开稠黏墨色溅出一纸云窗香枝寒梅，双鬓有斜勾压珠缀侍而上。柔臂虚扶，继而抬腕随手为其簪一支玉垂扇步摇，圆润和田扇坠儿驳迎碎曦，一瞬婳靥。

转步唇弯温存残留的蛊色纷纭从袖中白净葱管间细碎绕却，徒留猩色狠狠抹过，顺手而拈的连根荀草陈积一炉翡翠笼熏，晕弥木樨，“本宫吃人，你不怕么？”

顾笙卿婵媛迓着伊人藕臂娇足点地轻踩涟漪渐起身，卿姊执步摇入己峨峨云鬓，本盛髻如鬋翻飞弱水青丝紊乱被步摇浅浅扳援定了形，抬了眸子觌她姱容愠色猩目乍澜，察其言观其色见她一荑覆雨蔽天扯了连根荀草捻入香炉，瓷声泠泠缭绕寰宇不歇久弥不散可得闻入娇耳。

心下细细琢磨着，翦水秋眸覆了层云雾叆叇，波诡云谲阖宫多变，若是一步错则万步错。轻掀鸦睫翻飞微颤弹墨纤纤如寸缕，娴静时嫭目流转顾盼神飞媞嫽复了她言。“娘娘莫打趣妾了。若是娘娘吃人，妾何苦来这瑶光一趟？妾荦意，若非实见一切皆谣传。况妾本贞烈，岂会轻信佞言疯语？”

卿不语能有其论者，无出其二！关窈已道樊氏居心叵测，但此讹言传至宫外必另有人谋。把玩笼薰抑的满面霾色，踱步主位而落，沉沉垂睫闭眸任凭鸦遮莲影细碎扑散，旧忆翻涌冲撞潜浪驳沙腥腥呼啸，拍击腾起千尺若上云霄，缓睁瞭目玄白分明递动流光，示她随意落座，抿似天青一线的薄唇微动翕和，不经意一声叹息浊吐浑乱，片刻方转眸向她。

“本宫要你去查此流言为何人所讹传，”虽已知其一，然宁氏关系甚大不便牵扯，索性放手任顾氏去查，也可探探顾氏如何，“据本宫所想，宫内流言自有人传，而宫外之事却非那一人可及，必有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