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2/2）

北冥墨痕记得，北冥恒之在成为太子之前答应过北冥耀，将来对几个弟弟会“手下留情”，他想，北冥耀定然不敢尽信，毕竟，待北冥耀百年之后，北冥恒之会做什么谁又敢断定呢？

只可惜，北冥铭之没有想那么多，他始终不明白北冥耀的苦心，只是怨恨命运不公，让北冥恒之托生在皇后肚子里，成为皇家嫡长子，又有强大的母族支持，自己的母亲虽说出生也不差，却远不及太子那边。

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结果容妃被北冥耀交给死对头皇后处置去了，看来这次是要真的给她点颜色看看。北冥铭之没了母妃的庇护，只知道像条疯狗似的乱吠，却也不敢再有所动作，只能乖乖看时间一天天流逝，婚期越来越近。

北冥墨痕偶尔会好奇，听说北冥铭之小时候天真可爱，是最得北冥耀宠爱的孩子，看看现在的他，北冥墨痕实在不敢想象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天真可爱”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秉持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北冥墨痕一直碌碌无为的混日子，没有特别亲近的人，也没有关系闹得十分僵的对手，就这么一天天长大。

北冥耀喜欢北冥墨痕的理由也正是因为，他在这个儿子身上看到了他没法成为的那个自己，同时也在这个孩子身上成为了他原本做不到的自己，更在北冥墨痕身上看到了身不由己的自己。

“父皇，你不会觉得我其实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吗？”

“你认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有时候会。我其实是个很懦弱的人，能力不够，也没有去承担太多的勇气。”

“那就做好你能够做好的事，父皇对你的期待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不要害怕。”北冥耀居然开起了玩笑，北冥墨痕跟着一起也笑了，心里却明白北冥耀说的是实话，他的孩子有很多，自己或许才是最普通的那个吧。

六月，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北冥墨痕跟李暮瑶一起又去了李家一趟，照旧是早晨出发，下午回宫，好在离得不算太远，赶在天黑前回宫还是可以的。

李暮婷在宫门外转悠好几天了，有意无意的总会在大伙晚上吃过饭休息的时候远远赶过来，算算日子，北冥墨痕快有两个月没来找他了。李暮婷不确定北冥墨痕什么时候会出宫，每一次都是北冥墨痕主动来找他，而他根本没办法进到这高大的宫墙里。

上次见面的最后颇有些不欢而散，李暮婷之前还有些高兴北冥墨痕对他不同寻常的关心，现在却开始担忧，万一北冥墨痕因此而刻意疏远他呢？

为了让自己像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北冥墨痕会不会再也不见自己了？

思及此，李暮婷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慌了。

刚刚开始的青春年少，李暮婷从来没有过多关注过北冥墨痕以外的人或者事物，如今的他满心都是自己深深恋慕的人，即使为了他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事实上，死有什么可怕的呢？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你愿意为那个人肝脑涂地，可是人家却对此不屑一顾。

李暮婷倒是有那个自信，如果他死了，北冥墨痕必然会伤心难过，只是，愿意为他去死的人太多了，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李暮婷只不过想要长久的陪伴在北冥墨痕身边而已，不用太近，也不会太远，就这么呆在一边，一直看着他，这样最好不过了。

然而，现在这个小小的、卑微的愿望似乎也难以实现了。

北冥墨痕的车驾驶出宫门，北冥耀对这个儿子的宠爱似乎早已众所周知、根深蒂固，出宫门时小冬子连腰牌都还没掏出来，守卫就已经退到两边放行了。

李暮婷终于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却不知道北冥墨痕是要去哪儿，做什么。他跟着往前走了一段路程，最后放弃了。站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李暮婷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

围观的老百姓不敢高声说话，却也止不住八卦，小声的议论着。

“这是六皇子的车驾吧？”

“是，看过几回，瞅着像。”

“六皇子好几个月没出宫了，这趟不知道是去哪儿。”

“八成是去沐王府，六皇子和沐王交好，谁不知道啊！”

“呵呵……二位有所不知啊，六皇子此次多半是要出城。”

“出城？这位兄弟可否再多透露些？”

“你们可知道……”后面声音太小，李暮婷没听清，只是那句话说完，几个大男人心照不宣的笑了，面色颇有些猥琐，可见不是什么好话。

皇家的八卦也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一大爱好，这个李暮婷当然知道，就算是在茶行里，伙计们偶尔也会拿那些所谓的“皇家秘闻”来消遣。只是，事关北冥墨痕，李暮婷又怎么忍得住？

“列位，不知在议论何事？我看大家似乎兴致高昂……”

“还能是什么事，六殿下带着他养的那只兔子回娘家啊！”

其中一人见车驾走远了，便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另外两个人也兴奋地大笑。

李暮婷一再克制，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却没人注意到他这个中途插话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