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福德山(下) 第一一六章 往事峥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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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吉上山时,致胜泰山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解释,族人先见他所坐牦牛,目光纯净,犄角巨大,阔背隆颈,金丝长毛厚被整齐,行步安稳,威猛素净,极为壮美,又见他身相饱满庄严,与天地相称,目光一扫,所有人如有甘露淋身,无不身心慰贴。
泰山扶他下地站定,他还看了四人,微叹道:“我要来此,因为金老爷和我父母渊源深厚,一来瞻仰他的居所;二来向这里族人打听他的消息事迹;三来另有消息透露,你们踊跃探路,原来怀有报复逞强心态,以后我还是要亲力亲为啊。”
致胜等听了都觉得窘迫,德琳道:“少主,都是我见舅老爷英雄无敌,想借他之力压一压那些狂妄之徒的凶焰。”
阿汤道:“他们的确可恨,一族人欺负我妈妈一个。”
德琳又指着福慧道:“她便是冤枉你父亲的女人。”
此话一出,不但仁吉注意,福族人这边首脑俱都震惊,想不到他是书的儿子,福慧点头叹道:“也都这么大了。”
仁吉一上山,便对场上局面一目了然,见阿汤折臂、德琳愤怒、致胜不服,当下淡淡地吩咐致胜等人道:“福德山的族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你们再去看看,找出他们中的凶恶之人。”
此言一出,福族人尽皆愕然,本来对他景仰,此时无不恼怒,一旁的基地队员尽皆不忿,大江道:“各位长老不便,我们把他们轰下山去。”
福慧更加提马前迎,福孝一把拉住她,又和大江道:“不管它,都坐下,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姐,你也来听听他们的事情。”
谢一也警告族人:“大伙儿还记得主母的吩咐吗?”
族人听了,忍气吞声,仍和刚才一样团聚,听长老们和队员对话。
楠桦大声道:“刚才说到我们被害,一晃眼间十年过去,你们无时不刻以命相舍,才保留下我等性命。”
谢光笑道:“不光你们,还有你们的孩子。”
队员们听了又大哗然,满脸通红地问:“我们有孩子?”
谢光叹道:“你们的神智虽被恶魔摧毁,但生理如常,这十年下来,孩子都有几十个了,所以困难从未停止,不减反多。”
“他们在哪里?”
“和我们的孩子在一起。”
“都是谁的孩子?”
“不知道。”
“不知道?”
“这是主母的意思,要问过她才知道。”
队员们又是感激涕零,又是疑窦在胸,纷纷问道:“主母还没有到?”
谢一道:“她不回来了。”
“那又为什么?”
“她听说你们都恢复大好了,心情很激动,只吩咐今后你们想怎么生活都行。”
队员们哄动起来:“主母如此仁慈,她不回来,我们这就去见她。”
谢一道:“不急,不急,等你们全恢复了再去。”目光扫一扫场外,大江略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和旁边队员低声嘀咕了几句,队员们听了,都怒目注视着场外四处逡巡的致胜等人。
大江痛声道:“我等昧心躺尸十三年,主母和族人矢志不渝,行大仁义,请各位长老稍讲一二事迹,使我等永铭恩德。”
谢一叹道:“主母胸怀,岂为求报,话说回来,你刚才说矢志不渝四个字,倒是贴切,若不是她,又有谁能屡屡在生死面前扛得住?”
谢光道:“这十年,其实就是一个字难:‘吃!’”
福孝道:“尤其是前三年,用在火山口上滚寒冰窟里藏形容,毫不为过,谢爷爷、福松福顺哥哥、大姑嫂子、四哥等人都是那个时候饿死或累死的。”
族人听他此说,想起这些良善之人的音容笑貌来,一时哀痛无声。
谢一道:“福长老,你就从他们刚刚开始到时说一点吧。”
福孝点头,理了头绪,这才开始说起:“我们族中那时发生了一件大事,族人内讧离心,妈妈本来心情抑郁,为避纠纷,带我和孔队长等人去了宁湖,到那里时,却又忧愁,因为天气趋冷,却衣食不济,吃住全无,我情急之下,深夜跑到旷野中呼唤金老爷,天幸他赶至,带孔叔叔等人去取建屋用材,不料无意救了你们。”
楠桦问:“金老爷当时是怎么救我们的?”
福孝摇头道:“我当时年幼,只听孔叔叔说把你们和若干建屋用材瞬间送回,他却又有事去了。”
楠桦道:“那金老爷岂非有大神通?”
谢一道:“金老爷无所不能,很多事迹都是我们亲眼所见。”
致胜仁吉也都听到,忍不住问:“你说的金老爷是不是就是金先生?他现在在哪里?”
福孝看了他们一眼道:“不知道,此后再无音信,也许我妈妈和孔叔叔能知道一丝踪迹。”
谢一道:“金老爷便是福长老姐弟的师父。”
致胜仁吉不禁讶然。
大江道:“还请福长老再往下说。”
福孝点头又道:“我妈妈当时见了你们,不似福松和福顺哥哥那般新奇,倒是如临大难一般,和孔叔叔谢爷爷说了句:‘这几十张人口,到哪里去弄吃的?’谢爷爷和孔叔叔也顿时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大家束手无策,没有办法,妈妈只好带我回来找伏桀哥哥和各位长老算账。”
“算账?”不光是队员,福云福阳等人听了都奇怪。
福孝笑道:“妈妈先和伏桀哥哥说:我们一家得分配多少,还有孔叔叔一家,福松福顺等人,我们一气走了,你们可不能装傻,把我们应得的一次性给足,(众人都笑)伏桀心中有愧,倒也爽快,照多给了。妈妈又去找舅公谢长老、秋生长老和无光长老,把随行的族人应得算了,又说爸爸、孔叔叔多年来为族操劳,虽然撂了挑子,但家里人不能不管,让他们看着办,三位长老看她一反常态斤斤计较的样子都觉得好笑,一来和伏桀一样心中有愧,二来那
时候好像天底下的牛羊都跑到这儿来一样,不愁抓不到,所以一样爽快地答应了。我记得三位长老还问了句:‘你要这么多干什么?以后想要回来就是了。’妈妈回来的路上才松了口气,却又很是自怨:‘这是真没有办法,才硬着头皮从自家人口中夺食。’她回去后,听说大姑二姑是畜牧世家,通晓牛羊之性,连忙让他们带人去追猎,谢家哥哥,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羊潮水般来,退得也快,那时候已经开始撤退了,我们运气好,大姑二姑追上了最后一趟羊群,将它们赶了回来。”
谢瑞一拍手道:“也是,我还怪族人没有良心,主母一走,捕猎也难。”
福孝继续道:“有了这二处羊,孔叔叔又让福顺哥哥把族人看不上的营养丸担回,妈妈和孔叔叔谢爷爷掰着手指头算:一天宰三头羊,才够得上你们吃肉,我们吃东西到外面去找,回来就着汤水骨头,有大东西都得上锅台。那时候天已经开始冷了,大家热情都高,并不报怨,只是特别忙。谢爷爷带福松哥哥照顾你们;孔叔叔带人忙着整地平地,要赶着把谷种下去,妈妈说来年就指望它接力了;妈妈带人搭羊圈打草准备让羊群过冬,大伙儿就是找野果根茎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一开始你们还真难管,乱跑乱窜,又快又不听话,往往大伙儿抛下手头上的事,一起去帮忙把你们撵回。后来谢家哥哥来了,帮着把棚屋搭了起来,大家这才有空走远点找吃食物。”
谢一叹道:“我们后来无意犯了一个错误,回来把看到的情况和族人一说,大伙儿叫嚷你们有那么多羊还回来很要,嘲笑你们做牛做马偏要养一帮白痴,断言你们自己往自己脖子上勒了个绳套,要不灰溜溜地回来,要不被勒死,以至主母再回来求助,不仅讨不到粮,还落得许多白眼。”
福孝道:“这个妈妈从未怪大伙儿,换着谁都难以理解。”他接着道:“虽然有几百头羊,但大姑领羊时挑了不少怀崽羊,加上小羊,一个冬天下来,已消耗了一大半。开过春,孔叔叔想办法去湖边捕鱼,除了在小河口有些收获,其它地方都落空。好在天气暖了,我们可以去更远的地方,更多的时间找食物,但是每天吃那些东西,谁又受得了,有人瘦得不成样子,有人明明很饿,却肿得不成样子,妈妈始终不让大家沾上肉。”
他望了望谢一道:“所以你们第二次来说要留下时,妈妈没有答应,是怕你们跟着挨饿啊。”
谢光道:“我说我们不占一分你们的东西,自己找吃的,她也不许。”
这时不光仁吉一直站在一边听,致胜德琳等人也都挤过来站定。
希希含泪道:“半年不吃肉还说得过去,又只吃的果茎杂食,怎么过来的啊?”
致胜却想到:有人一年到头天天吃肉,也是生不如死,但意义就不一样了。
福孝接着往下说:“她不容易熬到收谷子的时候,虽然收成好,但因为种得少,总量不多,收下的粮食自然又是-”
“他们吃。”冈邦指着队员抢着道,场上众人虽觉得好笑,却都笑不出来,队员们更加低下了头。
“这也没多久,”福孝道:“以后又靠着孔叔叔用心照料的几个副食撑了一个秋天,除了妈妈和孔叔叔,每个人都已经油尽灯枯心如死灰,不想吃也不想做,静等死亡到来。”
他说到这里,慢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腔调已经发抖,眼睛已经开始发涩。
队员们又沉痛又紧张,却不敢追问,倒是闫合冈邦问道:“舅舅,后来呢?”
“后来,”他转口道:“你们到现在死了九个人,三个被黑白妖杀死的,二个病死的,还有四个,有一个一开始失踪没找到,剩下的三个是被我福松哥哥害死的。”
“啊?”不惟队员,场上所有的人无不惊呼,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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