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成长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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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慧毫不知情，她已等了很久，往常这个时候弟弟早就到了，和冈邦玩得津津有味，今天却迟迟不见踪影。

她放下冈邦，教他学步，小冈邦才半岁多，腿脚有力，能爬会站，她不觉得奇怪，聂峰远走之前，告诉过她：蛇王和野猪王都已修炼成精，食之能益力祛病。“我们以后还要去很多很远的地方，你可不能拖我的后腿，把它全部吃掉！”丈夫的话犹在耳边，自己现在早已和他一样，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身坚气足，爪牙锐利，儿子也是一日一变样，看得出来青出于蓝，现在就盼丈夫早日回来，一家三口团圆，然后想办法融入族中。

她当然不满足于从弟弟口中了解母亲和族人情况，她想看到他们，和他们在一起，有好一段时间，她特别想念以前艰苦但温馨的生活，想念母亲呵责她唠叨她的点滴。

冈邦玩得累了，吃完奶，呼呼睡去，她才看到弟弟的身影出现。

他走得很缓慢，如有重负在身。往常他只恨路太长太远，今天却恨路太短太近；往常他只恨时间太慢太迟，今天却恨时间太快太早；往常他老远就呼喊着冈邦飞跑着过来，今天他却佝偻而行垂头丧气。

等到近前，她发现他不光脚步蹒跚，头上臂上都有伤痕，更让她怜爱的是，他尽然满脸泪痕！

“弟弟，你怎么啦？”她预感到大事不好，忐忑相问。

福孝凄苦地笑了笑，又认真地看了二眼冈邦，扔下一件东西，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她看到他肩膀在抽搐，又喊了一声：“弟弟！”只追了一步，停下来看那物时，忽然脸色大变，如坠冰窖，身子软软地瘫了下去。

一个用青草编成的冠。那是在老家时，她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收集了一批羽毛，有丽鸟的，有公鸡的，都非常斑斓好看，然后细细地劈了青竹篾，把那些羽毛一根一根扎成了美丽的头冠，扎完后又小心藏好，准备第二天早上一个人到小河边戴上欣赏，正好冰黎来叫她出去玩。等她回来的时候，看到弟弟正一手抓着头冠，一手拔着毛吹着玩，头冠已成了竹圈。她气急败坏地上前抢过，伤心透顶，不顾一切地追打弟弟，弟弟一溜烟地跑到父亲身后，竟还伸着舌头朝她扮鬼脸吐舌头，她把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虽然严厉地批评了弟弟，但她的一番心血都泡了汤，几天都不理弟弟，弟弟不记事，又来找她玩时，她愤愤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看到这个，又看到弟弟身上的伤痕，她明白了：母亲已经知道她们姐弟相见，不仅重重责打弟弟，还逼他来辱骂自己，可怜的弟弟拉不下脸，骂不出口，只好一路捡些枝条树叶，编成冠，用往事让自己去回忆。

她伤心欲绝，便生怨恨：“亲娘哎！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不就是没随你的意愿嫁人，你就如此绝情诅咒！”

她自小性子独立，和聂峰二情相合后，更加豪放，当即起身，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很快，红泥马从深草丛中飞跑过来。

她把冈邦放在胸前裹好，跨上马背，双腿一夹，红泥马便奔腾开来。

她也不示意方向，任由马儿飞驰，旷野中多荆棘藤蔓，沙石小溪，但红泥马在此日久，早已熟悉地形，载着主人，四蹄翻飞，如同空中游龙，又如一柄标枪，朝前疾奔。

福慧眯着眼睛，任由烈风刮面，心中呼喊：“你怎么还不回来？妈不要我们了，我们去闯世界吧。”

她相信他能听到她的呼喊，她仿佛看到了草原沙漠、雪山大海，儿子已经长大，一家人在天地间纵横驰骋。

红泥马慢了下来，她的心已平复，心灵忽尔震撼：当她和聂峰卿卿我我四处遨游的时候，母亲遭逢父亲出走族人内哄肖小反目讥刺，出走宁湖，骤增重担，一夜白头；当她在山洞里守着火炕喝着肉汤的时候，母亲带着族人在烈日寒风中佝偻匍匐，在大草丛中无日不夜，只为了丁点果腹；母亲年未迈而身已衰，自己可曾关心过她，记着族人？自己因孤独无聊下山，连日听着弟弟的述说，尤未觉责任。

她的心在流血：“我那可怜又可敬的母亲，是女儿不孝，女儿这就去为你分忧！”她拍一拍冈邦的襁褓：“儿子，我们不等你爸了，这就去帮外婆去。”

她主意打定，心中稍安，抬头看时，前方正是大孤台，面前脚下依稀正是德族人山下耕种地，只是窑洞半废，田亩荒芜，由是德族人恐怕也已凋落，不由得一阵唏嘘。

她正自喟叹，听到身后有异，转身看时，一个衣不遮体的黑瘦女人，也是抱着孩子正痴痴地看着她，乃脱口而出：“雅雅妹子？”

“慧姐！”对方惊喜又有些胆怯道。

她连忙下马，奔到她身边，真是不敢相信：不过一年多时间，一个妙龄姑娘已经和老年妇人一样老气呆滞了。

“妹子，你怎么在这里？”她抓住雅雅的手问。

雅雅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唔唔不语。

“他的孩子？”

“嗯。”

“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她看到和雅雅瘦猴一样一边盯着她看一边啃着手指的孩子，放下冈邦，一把夺了过来，掀起衣服，把他的头摁到胸前，孩子还没有吓出来，一碰到她结实丰满的乳-房，旋即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

“慧姐！”

雅雅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来，大声告诉她：“慧姐，族中发生大事了，你知道不？”

“什么事？”

“族长不见了。”她默然点了点头。

“还有，婶子不住在族中了，带人去了宁湖。”

她的心在刺疼，淡淡的道：“我知道吗？还是不知道？”

雅雅不知她所想，迟疑了一会问：“慧姐，聂先生呢？”

她哈哈一笑：“我那人，他早出远门啦。”

“那你也是一个人带孩子？”

“是啊，我还是一个人生的呢！”

“我也是。”雅雅有些骄傲道：“就在那边。”又指了指旁边的窑洞。

“你住在这里？”

孩子吃饱了奶，含着乳-头睡着了，雅雅连忙接了过去道：“是的，要不要到里面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