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迁徙(2/2)
稍松了口气,连忙逃回孔定的居所,独自急得团团乱转,石干不现身,此行便难成,想到后果的严重,他的头皮都快炸开了。
还好,没有等到福先生来催,石干回来了,深夜回来的。当时重华模模糊糊,似睡似醒,一个巨大的手臂倏然探进来,摸着了他,把他吓了一大跳,他一下子猜到了石干,满脑子的心思一扫而光,一跃坐起,脱口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急疯了!”石干不讲话,挺直身材,引着他来到村外,这才说话:“少爷,我听到你喊我了,这么长的海岸,我都要摸清明礁暗石,又去了深海一趟,打听最近海潮的运行情况,也就是我能不吃不睡才得如此。”重华其实心中乐坏了,只是情急之下的埋怨,听他这一解释,倒真过意不去,也不去问细节,安慰他道:“我见你迟迟不应,是怕你有意外啊!”石干听他关心自己,马上高兴起来:“你知道找我,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找你,只能等到天黑,摸上山来,也是运气好,进村就找着你了。”“是这样。”重华又是理亏,告诉他:“以后你若找我,只在地上挖一洞,也是对着洞穴喊我名字,我自然能听见。对了,事情都办妥了?”“成了,我看到那船了,恰好下月大部分时间沿海岸风平浪静,可以航行。”重华感动的拉着他的手臂说:“这事你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下,我还要找福先生说事,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坏了。”石干倒是不累,他本不想见福先生和族人,但又不愿意离开重华,迟疑了一下,说:“我随着你好了。”重华高兴道:“这样更好!”二人再回来,重华边走边把最近的事情和他说了。见了福先生,重华只说石干是自家的一个长辈,熟悉大海行情,所以请他过来帮忙。福先生先是讶然石干的怪相和长大,继而感慨:“为了本族之事,金先生不遗余力,我们不知怎么报答啊?”重华一笑:“族长心即我心,不必客气。”族人听说后都来争睹石干,无不惊骇。
有百数十人终不愿迁,福先生也不勉强,都妥善为之安排。如是一切准备就绪,族人连人带物,分乘数十只竹排筏子,各由伏桀等曾出行过的族人押运,石干打前,沿溪岸步行指挥,重华陪福先生在前坐定,族人心中栗栗,顺流而下。途中石干或涉水或岸行,虽有绝壁,手抠脚蹬,毫无阻碍。已然路熟,俱皆顺当,一路无事,直至停船凹口。
族人纷纷攘攘上船,又了大几天时间,才将人物位置安排妥当,孔定最忙,他之前已在心中将大船划定各个功能区,但没想到族人大大小小家当带得太多,挤占了不少地方,因此船体虽大,又有上下三层,四五百号人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总有不满族人,吵吵嚷嚷不断。
福先生仔细看了大船的各个方向角落,特别是冷库里面的存物,默默算了好几遍,直到重华和他说要开船,才笑着点头:“请你做主就是。”
大船正式出海,重华在操作台上坐定,福先生在一侧相陪,石干站在船首,石雕一般,间或手臂前指或屈伸,指挥方向和快慢,看起来都是非常简单,如福先生这等智慧之人,不需人讲,已经看出大船为抗风浪,有意走弯路线,仍不免提心吊胆,唯恐稍有疏忽,与礁石相触;又怕突起狂风巨浪,引起翻船之虞。他既坐在船前,看得亲切,一道浪头打来,但见一道黑色的水墙劈头盖脸压过来,令他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一躲,接着是漫天的水在周围散落开来,几乎把整个船头都包围了,倘大的一条船像被一只巨手摁住一样,立时没了半个身子。船内船外,顿时一片惊呼,族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是不由自主,腹中只觉得翻江倒海一般,无不嗷嗷乱吐乱叫,舱内一塌糊涂。福先生自己倒没晕船,但不放心族人,连扶带摇过去探看,上下舱中几不能落脚,气味更是令人窒息,他心中发慌,急忙上来,看重华和石干一如平时,心中稍安。重华见他深为忧虑,便和他解释此乃晕船之故,对身体无妨但也无法解决,只能装着不见。福先生虽闻此说,还是上上下下,一日数问,石干头也不回道:“想好,多到船上活动。”福先生连声感谢,忙到舱中和族人解释安慰,连哄带拉,让大家每日都到舱外走动几遍、呼吸海风,便会好受些。福先生见福嫂和二个孩子还有过来和福慧同住的冰黎也无反应,不免诧异,福嫂叫上没晕船的族人找来竹桶,让族人吐秽,又和他们一起递水擦拭,福海看到冰黎拎着桶出舱去倒,忙抢过来说:“我来,你再去看看,把窗户打开一些。”福先生见了,虽心疼族人,却也得心慰。族人刚离家便受一难,不免怨骂不断,好在都没了力气,尽皆萎顿,见到族长来探看时也只能翻翻白眼。福先生又频频和重华反映族人症状,讨教小心事项,重华说只需勤喝水,少吃饭,多休息等,好在船上冷库备有大量营养丸和压缩口粮,族人起初鄙夷这又不是仙膏神丹,怎能当饭吃,骗骗小孩子罢了,如今福先生正好利用,和族人说吃了能减轻症状,并让孔定等人先试,果然竟有效果。一族之人困在舱中,苦撑苦熬,度日如年。不巧的是,好不容易大船行到大河口时,天上又开始下雨,雨下得很大,四处烟气迷蒙,看不清事物,大船无法航行,也不知何处停靠,重华石干也没有办法,不敢随意指挥,只能让大船原地漂泊。族人闷在大船上,又不得开窗,无不脚上落皮,股背生疮,生不如死,怨声载船,和福先生拚命的想法都有了,就是没有力气,只能在眼睛中射出怨毒的目光来。大雨连续下了二个多月,天才放晴,此时的族人,人人躺在原地奄奄欲毙。福先生省了途中管理麻烦,他心中计算时日,知道这场大雨虽然把族人折磨得痛不欲生,却也避过了炎炎夏日,但他心中怜惜族人,此时便温言劝勉:“欲得好处,却又受不得罪,殊不可能。”喝令已能行动的青壮妇男,清扫船舱,照顾幼老病弱,尽可能到船外活动。然后和重华、石干商议先找个可落脚的地方上岸,让族人缓和一下,再行下一步行动。其时水势甚大,重华印象中的海滨城市全没有了,一眼望去,滔滔洪水与海水相接,除了几个山头外,无边无际。他看了一下石干,石干也正看着他,重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福先生问:“金先生为何事感慨?”他哂笑一下,右手遥指半圈道:“这里以前是城市连着城市,每处居住人数无不以百万计,车水马龙,楼比山高,入夜之后,灯火亮如白昼,有如珠玉,最多也就区区数百年间,眼下却已是踪迹皆无!”福先生“哦”了一声:“我也听上辈老人说过,曾几何时,人类无所不能,不知竟似何样?原来如此辉煌!”说罢若有所思,石干道:“莫那样想,如梦一场。”
好不容易找了个小岛停好船,福先生问:“我们在此等大东风?”重华内心迟疑,一时莫答。石干突然道:“少爷,我还是上岸另行,再和你会合。”重华脱口问道:“为什么?”“我最忌怕高处下摔。”福先生也说:“这大东风能刮得起大船,定然太过激烈,落下必重,怕落下时,如石前辈所说,都要摔死,不如还是驾船而行,慢就慢些吧。”孔定在一旁道:“只是不知方向到处。”重华点点头,但心中为难,此行落脚地在哪里,生相可没有具说,世界广阔无垠,非山即水,即或说了,又无人可指可问,又无法知道远近标识,仍你通天彻地,也只比大海捞针好些罢了。大家一时踌躇不语,孔定搓着着手道:“如果二边都有通知就好了。”一句话提醒了重华,喜对大家道:“有了,就请石前辈与大伙同船,顺风西行,我在此等大东风,待随风飘定后,就可和你们联系。”石干当即道:“不可。”福先生和孔定都表示太过危险,重华笑对石干说:“你忘了,我凝聚心意,可令身轻,然后借风而行,便不怕摔,只是须劳你护送大船。”福先生又问:“相隔千里,如何相问?”重华答道:“我和石前辈便隔了千山万水,也可通话,所以请他随船。”福先生松了口气道:“如此最好!”重华见石干虽不答话,却知道他已答应,只是不情愿和福先生一族相处,便握住他的手,既像是和长辈相求,又有信任和勉励。孔定特别感动,一双漆黑晶莹略带忧郁的眼睛久久凝视着他,重华对他笑笑:“没事,走吧。”石干终不放心:“行吧,少爷?”“没问题。”他脚轻轻一点,人便向高处飘去,如此不仅让众人放心,也免得他们伤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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