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伤别（2/2）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小钻风那张淌着血泪，几乎瘦成骷髅的小脸上，而此刻，那片死灰色已经漫过了小钻风的锁骨。

“不！”

“不……”

程子介如被雷击，浑身巨颤不已，他使劲的摇摇头，想要伸手去抓住小钻风，又害怕心中的猜测被证实，指尖在触及小钻风肩膀前的一刹那又狼狈得缩了回去。

小钻风使劲的咧嘴，努力的想要笑一下：“程子介……你终于活过来了，俺……好开心啊！”

程子介握紧拳头，蹲跪在小钻风跟前：“我要救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救你？”

小钻风微微的摆了下脑袋，就仿佛耗尽了全部体力，断断续续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听俺说……俺的时间……不多了……”

“好，你说，我听。”

“俺……要死了，你……好好的……连俺这份一块活……”

“好，我会好好的！”

“逃，别打……”

“好，我逃，不和他打。”

“找……父……”

程子介咬着牙，点点头：“会的，我一定会找到我父亲！”

小钻风喘了口气，眼眸中骤然暴起亮光，像是羞赧又像是殷切，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最终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该死的死灰色这一瞬间已经没过了它的嘴巴。

哥……哥

哥哥！

程子介瞪大眼睛，从小钻风蠕动的唇形辨认出他最后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两个字，霎时间，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顷刻间就把衣襟打湿。

“小钻风……小钻风……你……不要死，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玩好玩的，咱们去吃九鼎国最贵的万国全席，咱们去沪海的迪乐园玩云霄飞车，去九崖湾潜水，咱们……”

“……”

程子介口中拼命的说，眼泪拼命的流，怎么憋也憋不住，视线模模糊糊，眼前这个瘦成骷髅的小钻风仿佛和印象中那个傲娇贪吃，任性调皮的小家伙重合在了一起。

“小钻风……”

程子介使劲了的揉了揉眼睛，视线中山石、草木，余晖等等所有的一切统统淡去，只剩下一双交织着亲切，真挚，殷切，不舍和遗憾的大眼睛。

“大王叫俺来巡山哪，巡了南山巡北山咯……你是狮驼山下哪个村子的？”

“俺小钻风（我程子介）愿契……相扶相持，永不背弃！”

“俺生气了，除非给俺来十个八个水晶肘子，哼哼……”

“程子介，你疯了么，为什么要撞开俺，明明是该俺去死的！”

“你要好好的，连俺这份一起活下去……”

程子介使劲的甩了甩头，再望去，那双熟悉的大眼睛里已是死灰一片，它瘦小的身躯像是一尊跌坐在石头上的灰色雕像，骨瘦如柴，嘴角却犹自噙着笑意。

“不！”

“不……”

程子介低头咆哮，一头紫发根根倒竖，泪淌如泉，五官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成一团。

一股恐怖的气息在他体内酝酿，像是有一头绝世凶兽在他体内从沉眠中苏醒过来，逸散出的波动将青石四周的山石草木直接碾得七零八落。

“小钻风……”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颤抖着伸出手，“蓬”的一声，“小钻风”顿时散作灰灰，被山风鼓荡而起，在最后一缕余晖的映照下升腾飞舞，最终飘向远方。

“小钻风……”

程子介仰起头，目光追逐着半空中追逐飞散的灰灰，目光凝滞。

片刻之后，程子介低头，蹲下身，从小钻风原先跌坐的地方捡起一块土黄色的晶石。

据传，书灵陨落时，有极低的概率会衍生出灵石，里面蕴含了书灵所掌握的各种奇功异法，若是参悟其中奥妙，便能一一习得。

土黄色的灵石中央，依稀可以看到一个黄发金角，赭甲黑袍，颈后插着一杆杏黄旗，怀里抱着一截竹梆子的瘦瘪身影，大眼小脸，嘴角噙笑，顽皮狡黠。

小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