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赵夫人省亲归故里,俏泉儿素手调羹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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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至青苦笑着对嫂子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还有三族奶这位长辈,再说啦,三族奶做稳婆,救了多少赵家子弟啊。”
杨九五接过话茬说:“我粗略问过,你家的伙计也不是主犯,只需保长出面来保便可放回,只是咱这状元里自老保长死后,便没有人来接替他的位置了,县里的指示很难传达到这里。二弟你为人仗义,也颇受乡里敬重,依哥哥看,保长这副担子由你挑起来最能服众了。”
赵至青至此方听出点眉目来,他是个聪明人,用脚趾头也能想出,现在的保长干的是个啥差事,年年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捐税像大山一样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各村的保甲长们就像催命的阎王,这时候谁还会接手这块烫手的山芋呢?
冯昙华冷笑一声说:“二哥啊,瞧二弟天天忙得火上房的样子,哪里还有工夫干什么保长,妹子劝您还是消停消停吧。”
杨九五见一向通情达理的妹子今天就像是吃了枪药,知道自己在赵家确实伸手太多了,已经伤害到了兄妹之情,便自找台阶转圜道:“二弟确是事务繁忙,无力为民服务,那就请代为兄物色一位吧,村里总得有个跑腿的啊。”
听到‘跑腿的’三个字,赵至青灵机一动,村里人有句戏言,‘小七的嘴,春香的腿’,赵春香整天无所事事,还尽捅娄子,不如给他找点事做做,何况由这个胆小鬼做保长,自己还好控制。
想到这里赵至青开口说道:“这保长的人选,一要脑子灵,还得腿脚麻利,最主要的是得识字,前两者村里大有人在,只是识字的人不多,现在有这么个合适的人选,不知县长您用不用?”
杨九五问:“谁呀?”
“就是被县长捉去的赵春香”
杨九五听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此人行为不端,难以服众。”
赵至青意味深长的笑笑:“县长哇,如今的保长干的都是些啥活啊,太仁义的,还玩不转呢。”
赵夫人老早就有归省之心,一直不得功夫,挨到了中秋节后又迟疑了几日,白露就过了,天气开始一日凉似一日,想到自己的痨病根子随时都会复发,心里免不了打起了退堂鼓。这些年来孩子们每每念及自己的病身子,天一冷便格外得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伺候着,生怕有什么闪失,好在今春上在连续服用了神医苟先生三个月的蜜丸后,身体开始有些起色,当时就有了归省之意,却又被一连串的家事耽误了行程,眼见中秋节都过了,赵夫人想到白发苍苍的老母殷切的期盼,终于决定回娘家。
粗略算起来,上次归省至今也有三年之久了,家中的老母亲八十有九,虽然眼下还算硬朗,可又有谁能保证老人永远康健呢,人老了,就像一台年代久远的时钟,或许就在某一日某一时嘎然而止,再说自己也老了,莫说承欢于老人膝下,就连平常的见面都成了奢望,每一次见面,仿佛要跨过千山万水,每次离开仿佛都是诀别。
越想到这些,赵夫人越是归心似箭,赵至青不敢迟疑,清晨派下伙计采办礼品,晚上便装齐了担子,青州的清真蜜三刀,是姥姥的最爱,还有果脯蜜饯驴打滚、夹河子的酱驴肉、郑母街的鼓烧饼、几匹上好的绸缎、给弟妹做了几身新衣、金钗玉佩,是赏给小辈的礼物。
赵夫人亲自检点完礼品,已是掌灯时分。吃完晚饭,全家人聚在一起议定了明日的行程。
母亲的这次归省,最激动的莫过于赵汗青了,赵家三兄弟,老大不理世事,老二家务繁忙,能陪母亲出门的唯有赵汗青。
终于有机会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泉儿了!
太阳爬过东山墙,赵家四门洞开,,赵汗青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一马当先,身后是一乘素雅的二人抬轿子,赵夫人端坐其中,八个长工挑了礼担,尾随其后。
一行人马,走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半月前还是铺天盖地的青纱帐,如今早已收割贻尽,农人们雨前抢播的冬麦,隐约露出了些些微微的嫩绿,走在这片空旷而广袤的原野里,会让人有种止不住想吼一嗓子的感觉,抬头看,蓝天下变幻莫测的白云间隙,排排燕子结对南行,或许它们还在留恋着生养自己的故土吧,一再地踌躇,已经耽误了行程,听秋风中传过来的阵阵哀啼,恰似那离人们吐不尽的乡愁。
赵汗青最听不得的就是晚秋的燕鸣,这不禁让他想到了晏殊的一首词令,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清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我的爱人,我知道你还在那里苦苦的等着我,我们竟然还不如那对远离故土的燕子,虽然故土难离,毕竟它们还能双栖双飞。
分别日久,今天终于等到了重逢的日子,尽管这一刻无数次在赵汗青的心中憧憬着,但他的心却无端的害怕起来!
他不知道见面后能对表姐说些什么,相恋是美丽的,却无法掩盖现实的苍白,为什么,先知先觉的人有时还不如那些离巢的燕子,尽管前面还有太多的艰难险阻,但毕竟它们做到了不弃不离,未知的前路再艰险,如果有一个知心的伴侣相濡以沫,这段经历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
龙山就在眼前,这里是泰沂山脉的一个分支,海拔不高,却沟深林密,上山的路,经漫长的岁月洗礼,早已踩踏成河。赵汗青下马将缰绳交给老刘,伴行在轿子外侧。
轿夫是赵家临时雇来的伙计,勉强爬到山腰,几乎累个半死,好不容易将轿子抬到山顶,终于可以停下来歇口气了,众人坐在山顶向下观望,山洼处的桃涧稀稀落落的民居一览无余。午时将至,各家的烟囱里开始冒出袅袅的炊烟,阳光软软的照在北山的南坡山坡,似乎要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余力气驱赶着越来越浓重的秋凉。
赵夫人站在山头,望着山下熟悉的村子,感慨万分,曾经,自己就在这里快乐的度过了十六年最美好的时光,现在想想,恍惚就在昨天。
青山依旧,故人已老。
老轿夫指着山下悄悄地对小伙计说:“看,下面就是桃涧,这里出尽美人,不过却都是半截牡丹。”年轻人显然不知道此话的由来,忙问:“半截牡丹,有什么说道?”
矮胖的老轿夫回头偷偷地看一眼赵夫人,压低嗓音说:“据说此地山路难行,这里的女子祖祖辈辈不裹脚,这再俊的女人扎煞着双大脚丫子,不就是半截牡丹吗”。年轻的轿夫听得清楚,禁不住‘吃吃’的笑起来。
赵夫人耳朵又不聋,怎么会听不到二人的笑谑,心里厌恶又不便发作,起身催促老刘道:“下山吧,有力气瞎嚼舌根子,还不如赶快下山,再晚午饭也没得吃了!”
快腿远远看到一行人抬着一乘轿子摇摇晃晃下山来,知道是东家姑奶奶到了,赶快跑回去禀报。
这快腿官名田生财,是村东头田大膀子的小儿子,田大膀子官名田文致,身高体蛮,最是个能扛事的主,故乡民送其诨号‘大膀子’,娶妻申氏,育有两儿一女,姑娘大,嫁到了山南营子,父妻二人勤劳苦干,尽心尽力归拢自家的几亩薄田,日子也算将就,便省吃俭用供脑子灵光的小儿子上了乡里的私塾,不求光宗耀祖,只愿子嗣中能有个识文断字之人,能算得了账目,看得了黄历,省的以后再受外人地蒙蔽。
快腿这孩子心灵,在私塾里自然如鱼得水,就在大家都以为田家准成出位大才时,忽一日田家却遭了一场大祸,快腿不得不退了学。
那一日田大膀子正捧着海碗吃粥,眯眼品味之时,被一粒沙子硌了后槽牙,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让田大膀子生不如死,这个号称最能扛事的硬汉子竟然被一颗烂牙死去活来地搞了三天。
都说田大膀子抗造,还真不含糊,心下暗自发了狠,娘的,你不让我舒服,我也让你不痛快,遂自炕洞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老虎钳,生生的将那颗烂牙从嘴里薅了出来,原以为去了病根,就此安生,哪知道后半夜半边脸就肿成了猪头,人也蒙了圈,但这位能扛事的主,硬挺着不言不语,只管闷头睡觉,翌日早饭时就不省人事了,田家大儿子想起了神医苟先生。
先生来后,翻了翻病人的眼皮便摇摇头去了,敢情田大膀子这是感染了破伤风,一条硬铮铮的汉子,就此无声无息的去了。
从此桃涧村里又多了一句俗语,苟先生摇头-――没治。
家里少了顶梁柱,田家的日子很快便难以为计了,快腿不得不退学,却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孩伢子,其母申氏几次三番央求族弟申德增为小儿子谋个差事,申德增见此子腿快嘴甜,又有些私塾底子,便提携他做了自己铺子里的伙计,常住益都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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