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最是一年好风景,花落时节又逢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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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是日本人尚未发现的最后一片藏身之地了,狭小的洞口掩藏在乱石之后,在乱石罅隙里横七竖八的立着野火尚未烧尽的一片枯矛,赵汗青盯着枯矛扎根的那片润土,突然脑子里闪出了一个与这片充满硝烟的战场极不协调的念头。
或许这片草下,会有一股清泉。
人头有血,山头有水,老话能代代流传下来,总有它们自己的道理,果真如此,利用这股泉水,这片山坡又能开辟出不小的一片桃园了。想到了泉水,教书先生的心又紧绷了起来,泉儿啊,此时此刻你们藏身在哪里?
陈队长探头扫巡了一眼洞外,见这里临时还是安全的,便伸手拽了一下同伴低声问:“先生,怕吗?”
先生擦擦身上的鲜血摇摇头:“日本人手里死过一次了,还怕它个啥?大不了玉石俱焚!”
陈队长惊异于眼前教书先生的镇定,这可是他第一次处身于真正的战场,眼见身边的队员们一个个被三八大盖洞穿胸膛,倒在血泊中,胆小的人或许早吓尿裤子了,陈队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紧张的都拉不开枪栓,现在想起来脸上还有些微微发热。
赵汗青指指对面山坡,陈队长立即机警的探出头来巡视,见硝烟散尽的山坳里空空如也,迷惑的回过头看着教书先生,听到他沉思中喃喃地说:“桃开了,真红真艳啊,像血。”。
陈队长顺着教书先生的目光望过去,果然见山坡上星星点点的几株猩红色的桃率先开放了,或许过不了几天,漫山遍野粉红的云霞就会铺满整座山坳,但,我还能再次见到那片大自然的盛景吗?
鬼子兵再次整队悄悄摸上来。
陈队长眼睛湿润了,他知道自己这次将很难再践行对妻子的承诺,但能与这样一位慷慨激昂的男儿同赴国难,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先生,谢谢您,黄泉路做个伴,值了!”
先生点点头:“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能与英雄为伍,兄弟无泪,兄弟无悔!!!”
陈队长说:先生,我的双手伤了,如果小鬼子发现了咱们,请您拉响手雷,但临行前,能告诉我您的真实姓名吗?
教书先生举起手雷晃了晃,冲着陈队长异常豪迈的说:“兄弟赵汗青!”
陈队长眼睛一亮:“赵汗青?您是状元里的赵先生?虽然以前从未见过面,但我们却是真真正正的兄弟,为兄陈春!”
好大的龙山,似天然屏障。群峰叠翠,绵延西去,时值夏初,百木葱郁,正是一年最清爽的时节。
赵汗青牵了马缰,行进到一段崎岖的山间小路,长工刘得水牵了大青骡子紧跟在主子身后,骡鞍上搭了两大包寿礼。
年轻就是腿快,老刘赶不上少主的步子,嘴里便不停的唠叨起来:“三少爷,稳当当的,这山路比不得平原地界,险着呐,年前雪大,舅老爷村里有人弄险下山置办年货,不小心跌下山涧,等到春上化了雪,家人才找到尸首,可怜见,大过年的,就那样没了”。
赵汗青微微一笑,脚步缓下来。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心依然沉浸在起十几年前的往事之中。
自打父亲过世后,一向要强的母亲突然苍老了许多,家业的衰败就像秋风扫荡落叶,患病的母亲再无力支撑,而大哥又生性懦弱,早被这场祸事乱了心智,唯虔诚的礼佛,再不愿出头露面。
幸好有二哥,受命于危难之间,十八岁的稚嫩身躯,咬牙支撑起这片家业,各柜上的账房念及老东家的厚爱,见少东家虽年少,却也稳成,人前皆以晚辈自称,大家自是竭尽全力辅佐之,故赵家二楼一支,在经历近十年的蛰伏后,再次展现出蓬勃之态
二哥赵至青,一个有前瞻的生意人,见三弟自小聪慧,五岁上延师开蒙,然而十年私塾下来,老秀才翻来覆去所授,也就是几本‘四书五经’,便毅然将三弟送进潍县城里的西式学堂-――广文中学。
在这里,蓦然打开了一扇陌生的知识之门,赵汗青像一个饿急了的乞者,突然被推到丰盛的筳席前,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里,五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他贪婪地攫取着各种知识,世事的繁缛,天地间的奥妙,无时无刻不冲击着他那颗蒙昧已久的心灵。时间逐渐褪去了少年的稚气,他就像那片雨后的春笋,似乎一夜之间,长成了茂林。
然而有谁会料想到,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彻底打乱了赵汗青的求学梦想,潍县城头那颗颗共党分子的头颅,也彻底惊醒了赵至青心中的的梦想,遂生拉硬扛般将三弟弄回家来。
终于爬到了山顶,老刘见少爷头上现了汗,便说道;“少爷,歇歇脚吧,一大早起身,跑了十几里的山路,够您受的了”。赵家的这位老长工,孤身一人,眼巴巴看着三少爷从一个懵懂少年渐渐长成谦谦学子,早已将眼前这位小主子当做自己的亲人,而汗青从来也没将自己当做主子,一老一少更像一对亲情满满的忘年交。
立于山顶,赵汗青眼睛不觉一热,仔细算来,自己已足有三年光景未能见到外祖母,老人家身子骨还硬实吧?表兄表妹们业已长大成人了吧。
下山的路,比之上山要省力得多,午时未及,主仆二人已经站在村头。
桃涧,一个面积不大且四面环山的村子,住了百十户人家,其中申姓占大多数,史考,申氏先祖山西洪洞县人氏,明洪武年间人口大迁移,行至此地,见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乱世后的人们,思维定式多在一个‘藏’字和一个‘避’字,得此宝地,便驻足于此,安了家。倒也不失为一片难得的世外桃源。
此时初夏的阳光暖暖的披洒在村里或高或低的屋脊房墙上,外祖母家大门外柳,榆,业已披上了绿妆。申氏一门的本家子弟出出入入,皆忙的不亦乐乎。有识客的后生见汗青主仆远远走过来,忙飞奔去报:
“祖奶,祖奶,姑奶奶家小三叔到了”。
哈哈哈哈哈,人影未现,舅舅申德增特有的笑声隔着门房传了出来,“磊儿,是磊儿来了么”、
话音未落,一个高高瘦瘦,清清爽爽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大门
赵汗青紧走几步,双手垂立,叫了一声“舅舅”,申道增满心喜欢,说:“好孩子,你可是来了,这些年姥姥天天念叨着你呢,快进屋给老人家磕头去吧,”赵汗青应着,辞了舅舅,快步走进姥姥的后堂,外祖母早已盛衣端坐在中堂正位,大舅申道增陪坐老人左侧,身后中堂位置早已高高挂起一个大大的寿字。
赵汗青恭恭敬敬地跪在姥姥膝前磕了头,二舅母忙过来拉起外甥,口中说道;“好孩子,几年不见,长大成人了”,外祖母颤巍巍站起身,一把握住外孙的手,不知不觉眼泪流了出来,“孩儿呀,想煞姥姥了,三年了,你,你娘咋就能狠得下心,哎吆,孩儿可回家喽。”
看到外祖母满头霜发,赵汗青不免也红了眼圈,一声姥姥也哽在喉咙里,小表妹梅子不知何时走进来,见此光景忙走上前说:“奶奶,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不兴哭啊,”瞟一眼身旁的表哥,脸上霎时生出一丝令人难以发觉的红晕,掩饰地问道:“三哥,姑姑的身子骨好些了吧,今天咋就没来呢?”
赵汗青眼前一亮,好俊俏的面孔。是小表妹梅子,几年不见,变成大姑娘了。
忙回道:“我娘老毛病了,天一冷就气喘,幸而去年夏天用了苟先生冬病夏治的丸药,今冬无大碍.”回过头对外祖母说道:“姥姥,我娘让我告诉你,她老人家过些日子,等身子再硬朗些她再来看您。”
众人正在客套,见阶下一女款款走进门来,跪在老人面前,盈盈拜了三拜,早被老太太探身拉进怀中:“好泉儿,奶奶的心尖子,你爹说家里来了客,你会耽误一霎子,怎么,客人这么快就回去了”?姑娘轻轻脆脆“嗯”了一声,开口说道:“山下镇上的文婶子,没头没脑的说了几句,就告辞了。”奶奶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过话头问:“拜见各家亲眷了吗?来,先见见你表弟磊儿吧。”
泉儿抬头,越过着奶奶的肩膀,看见了老人身后一位翩翩少男,温暖的目光,略带讶异地投向自己的面颊,瞬间像一道闪电炫了姑娘的眼,二人目光骤然相接,心灵深处同时发出一声感叹:“春天------春天终于到来了”。
这就是爱情的奇妙之所在,有些时候看似相当的男女,或许很长的时间里彼此熟悉,于爱情上却熟视无睹,而茫茫人海中,却总有些原本陌生的人,只因行色匆匆中的一个蓦然回首,便缘定一生。
泉儿一颗心立即狂跳起来,赵汗青亦是心生双翼,身子忽悠悠飘到姑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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