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纪姝儿不是个好学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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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15日，又一批学生即将离开，在老师们有点卸货后的轻松、又有些伤感的那一刻，孩子们却努力地表演着轻松的心情。

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别看平时就像一群爱斗的小公鸡，但总有一些时候，忧伤会暂时占领那些略感空虚的小心灵。但他们已经学会了伪装，他们把这种伪装叫做‘潇洒’。

告别晚会即将结束，孩子们开始一个个向我告别，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个已经被重点学校录取的，平时经常被我训斥洗去脸上烟妆的女孩，竟然当众肆无忌惮地抱住我的脖子，轻轻地对我耳语道：“老头，你他妈今天真帅，如果早生二十年，我想我会嫁给你的。”

我轻轻拍拍姑娘的肩膀：“美女，你这话是对老师最大的奖赏，这说明老师还没有被现实完全僵化，但是你迟早会明白，下一个三年、四年、甚至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你还会遇到千千万万个活跃在各行各业里的帅男，在某一个时期，或许你会爱上其中的一位，就像十年前，你将自己的父亲想象成无所不能的蜘蛛侠，就像今天，你将老师当成无所不知的博士，但愿将来你最钟情的那个完美的男人会用一生一世来呵护你。”

------就像一百年前的易如初。

易先生来到教室，大家齐整整的站起来鞠躬，这一课是易先生讲的是《宗教史》，姑娘们听得烦闷，纪姝儿更是心不在焉，托着香腮只是不停地拿眼在易先生脸上扫来扫去，偶尔的一眼对视，先生烫着了似得立马将眼神投向屋顶。纪姝得意的几乎笑出声来，先生终于忍受不了姑娘的骚扰，，突然点出纪姝儿：“这位新同学，你叫什么来着？不好好听课，坐在哪里傻笑什么？”

胖妞站起来答道：“报告先生，她叫纪姝儿，他爹还是个前清秀才呢。”

众同学善意的笑声里，纪姝儿站起身来：“先生，学生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纪同学请讲。”

“先生说上帝无所不在，他在天上，魔鬼在地上，他在地上，魔鬼到地狱里去。那么，上帝到了地狱里，魔鬼又该到哪里去呢？”

易如初做了纪姝儿两年的塾师，早就领略了姑娘的精灵古怪，如果让她一味地闹下去，这堂课就别想再安稳的进行下去了，欲想稳住课堂里这二十几个姑娘，就必须先压服纪姝儿。

易如初提起手中的戒尺，一步步走到纪姝儿面前，看到姑娘故意装出的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感到既可恨又可笑：“上帝到了地狱，魔鬼就钻到你的心里去了。纪姝儿，老师这么回答，你还满意吗？”

同学们被先生的机智逗笑了，甬道里督导循着笑声急速走了过来，易先生怕姑娘们受到责罚，急忙将食指竖到自己嘴前，轻轻“嘘”了一声，姑娘们立即端正了坐姿，督导透过窗户，向教室里瞅了一眼，嘴里轻声的嘟囔了几句英语，悻悻地转到前面去了。

姝儿的问话，虽然有些刁难的味道，却也引起了易如初一阵短暂的思考，他突然想起了养父几年前对养母不无感慨的几句话：“多少世纪以来的旧信仰正在迅速崩溃??????但什么才是新的信仰呢？??????这些年轻人拼命地学习英语，因为英语里有金钱，随着英语报刊的越来越多，正在播下不可知论、怀疑主义和理性主义的种子，现在的呼吁是，谁来信奉真理？谁来纠正时弊？”

易如初的目光透过窗户射向了乐道院湛蓝的天空，那里书写着先生无尽的困惑和疑问，关于东西方文明的融合与撞击，关于中华文明的传承与发展，关于国民灵魂的净化与升华，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无助的心灵，让他更加真切的感觉到了心中的孤独与寂寞。

一个世纪过去了，当吕如生再次来到现实中的乐道院，人世间依旧充满着喧哗与骚动，而百年名胜乐道院却变得越来越孤寂，残存不多的乐道院遗址上，除了几对拍摄婚纱照的俊男靓女，再也难以看到一百年前曾经像星星一样闪烁着憧憬与渴望的青春的眸子，夕阳下这里唯有斑驳的墙壁以及攀援在墙壁上的常青藤，默默地注视着几位慢慢踱步的渴望长寿的老人家。

下课铃声适时地敲响，打断了易如初心里的遐想，临下课时先生宣布，明天学校里准备郊游，同学们准备好干粮与水，这次下乡大家可以骑行院里的自行车。

教室里沸腾了。

迎着初夏的第一抹朝阳，文美女子学校学生们骑行郊游开始了。

二十多个姑娘鱼贯而出，首当其冲飞驶在队伍最前面的自然是韩婷婷，身宽体胖的她身上总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纪姝儿还没有学会骑行自行车，便临时搭乘在胖妞的后座。

为了这次骑行，易先生在校长面前打过包票，一定会照顾好这些丫头，为了完成自己的承诺，出了大门后，易先生便紧紧地跟在学生们的后面，虽然道路平坦，倒是他最先出了一身大汗。

行了半个小时，前面就是虞河头，同学们驻足，她们要在这里做一份动员大家入教的宣传。

村头大树下一群蹲着纳凉的老头看到这些骑着铁驴子的洋妮子叽叽喳喳的停在自己面前，纷纷站起来看西洋景儿，易先生吩咐学生拿出学校里早已备好的粗面包分给老人，外加一份印了上帝画像的小册子。估计他们也听不懂，便催着学生继续启程，，陆续走进几个村子宣传后，太阳渐渐升起来。巳时，大家听到了由远而近的哗哗的流水声。易先生知道前面就是离城二十里外的虞河滩，那里有一片金黄色的油菜开的正盛，也是他为姑娘们选定的郊游的终点。

这条乡间小路已经延伸到了尽头，易先生便招呼大家推着车子继续前行，前方不远处，同学们眼前豁然开朗，广袤的田野里，蓦然绽放着一片黄色的海。暖风拂过，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一扫心中多日的郁闷，易如初再次感到了春意盎然，突然放开喉咙喊起来；

“凌寒冒雪几经霜，

一沐春风万顷黄，

映带斜阳金满眼，

英残骨碎籽犹香。

同学们，你们看见了吗？”

姑娘们受了先生的感染，齐声大喊起来：“我们看到了，我们看到了一片金色的世界，易先生您醉了吗？”

易先生将车子扔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奔向海，扑倒在油菜从，回头大声喊道：“来呀，同学们，这里是大自然，这里没有督导，这里没有先生，这里只有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尽情挥洒你们的青春吧，你们就应该是一群自由飞翔的小鸟！”

姑娘们见惯了先生的严谨，第一次见他如此的疯狂，小小的惊吓后，突然爆发的一阵狂喜，大家笑着闹着呼啸而来，将先生团团围住。

“先生醉了！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笑累了，闹够了，易先生招呼大家围坐在一起提议道：“同学们，大家可曾读过雪芹先生的《石头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