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胆战(1/2)
成片的幽篁沿溪而种,越往上游走,越是清雅,途中经过一方书斋,皇帝抬头看,青瓦粉墙的悬山卷棚房,门楣正中的白地匾额上四个黑色大字,清溪书屋。
畅春园大大小小的房间,少说上千,皇帝常来往的也就十几处,很多名字都不知道,清溪书屋这地方以前没来过,但名字却恁地眼熟。
再往前,就完全进入了竹林,当中一条小道在月光的投射下,好似峡谷中的一线天。
带路的顾顺函走的迫切,出了一头密密匝匝的汗。走快了怕皇帝跟不上,走慢了担心皇帝嫌弃,他不住地回头看,还好,皇帝不紧不慢的走着,很有闲庭信步的风度。
总算上了一条岔道,小道阔起来,一边仍是墙壁一般的竹林,一边的竹林越来越稀少,涓涓溪水汇合起来,形成粗大的白水,有奔流之势。
“万岁爷!到了!”
看着顾顺函垂首恭立的样子,皇帝顿时想起,南巡路上捡到的那名女子,就发落在清溪书屋,月前内务府的奏报,提到过多次。
今晚到此,总觉得有点机巧,莫不与那女子有关?
“到了吗?”他踏上那条岔道的时候,疑窦渐生,然而眼前忽然一亮,只见皎月之下,一湾银波,闪闪发亮,银波外,湖岸上,各色花朵如星星一般散落在那条与竹林无缝连接的绿色草毡上。
夜已深,湖面上积起一层薄雾,整片湖仿佛罩上了乳白色的轻纱。
敢莫是误入仙境,康熙一时出神,许久方说:“还真是有点‘野趣’!”
“奴才冒失了!”顾顺函这才舒了口气,偷偷抹把汗,如此光景,就算没有活色生香,也交待得过去了。
“不错,此地甚好!”皇帝抛下一句话,往湖边走去。
草很厚,青缎面平底履踏上去,把脚步声都淹没了。青草上的露水,金丝龙袜沾上了点滴,有凉凉的感觉,分明已入炎夏,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气。他胸中升腾起的一丝疑惑,也都跟暑热一般,烟消云散了。
走近了,只见那池水,清澈见底,如玻璃一般,顾顺函说的切确,真个是琉璃世界,水晶乾坤。
回头看,这奴才机灵,带着那名宫女站在岔道上,远远地守着,知道他喧闹了一天,就图一会子的清净。
刚才走一路,脑子里那些个繁琐事已经得到了轻减,现在又在这样超凡脱俗的环境中,真有些本来无一物的感觉。他低着头,背着手在湖边漫步,驻一会儿步,望一会儿月,又瞧一阵湖,生发了诗兴,借着李太白的半句,吟道:“我睹湖月影,浑然已忘机。”
静谧的只有鱼跃虫鸣的夜空中突然响起了两句诗,男性的,低沉地,带着点金属的质感,游了一阵子,感到有些疲倦正在靠在湖石上小憩的洛英睁开眼,凝神细听。
再没声音,大概在做梦。她的身后身下,是两块长年在水中积泡的岩石,棱角早已磨去,一块在水中,一块靠湖畔,就像把高背椅子,她缓缓地躺下去,手脚畅快地在水中晃动,惬意地闭上眼,那华丽的声音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
“咳!咳!”
不是做梦,她震了一震,睁开眼,左右看,没人,抬头,那人正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啊!”她大叫一声。
那人没什么反应,远处却有人声喧哗,仿佛在说:“有异常,护驾!”
是康熙,她瞪大眼看得明白,就是那副令人难忘的好相貌,见过两面后,她闲得无聊时,会在脑中勾勒,迟早有一天,要把他画下来。
画当然还没来得及画,叫了一半张大的嘴也没来及关上。
花一般的容貌像是定格住了,只见半张半合的润唇和睁得浑圆的杏眼,幸得海藻般地长发,澄澈水面下近似发光的身体才不至于完全暴露于人前,果然是有机巧,皇帝回头,顾顺函率着十几个后来赶上的宫女太监装模作样地往湖边赶。
“原来那顽皮的宫女是你!”皇帝说。
“什…什么”她慌乱之中,哪里听得清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这等天物,暴露于众人前,虽揭了顾顺函的短,与她与己均没有好处。
他直起弯下的腰,转过身去,对着顾顺函等喊:“却步!退到岔道以外,不可窥视。”
顾顺函顿起事半功倍的喜悦,忙不迭的带着一众人等撒腿儿往后撤了。
回过头时,人已不见,只见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头发,水泡不断地冒出来,同时,修长白皙的腿在水底下扑腾。
没脸见人,潜下去了,但是水这么清,藏得住什么呢?
只是没有椅子,否则坐下来,细细观赏。
再好的水性,也憋不了太久,她露出头来,往外处游去。
几乎要笑,他道:“你还能游出园去?趁早回来吧!白费力气。”
无处可逃是显而易见地。她游回来,也知道害羞,虽在水中,一手遮上,一手遮下,头是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竟设了如此香艳的一个局,顾顺函这奴才大材小用了。他是阅女无数的人,也禁不住心猿意马。当然,这是连冷面胤禛都愿意维护的人,那些关于她不是凡人的传说,此时此境,他也有些愿意相信了。
“你就不准备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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