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烈药(2/2)
十月的天已带了丝丝寒意,上官语宁绫罗披肩,极北处白狐狸的毛甚是暖和,如今附在身上,却仍是叫她寒了几分,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泪水似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下一刻已是被淡然拭去:“王爷此番前来问罪,为的,究竟是那个死不足惜的伶人,还是因为她酷似某人。好不容易找来的替身,却叫我一句仗杀给断送了性命?”
“上官语宁——”
北冥祁暴喝一声,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般的狠狠瞪着面前这个处处顶撞他的不知死活的女人,若不是心里有所顾忌,他真想即刻就冲上去撕破她那张虚伪的面容,省得叫人恶心。
明知那是他的痛处,上官语宁却不以为然,也知如此说会触怒他,可偏偏如此,她方觉能解心头之气。
精致的瓜子脸淡淡溢出一抹浅笑来,上官语宁缓缓坐直了身子,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明眸间冷芒骤现,除了深深的痛,亦有满心的仇恨。
“王爷是要成大事的人,应当不会因着这些小事触怒了才是。区区一个伶人算得了什么,王爷若是喜欢,臣妾倒不介意以自己的名义替王爷招揽美人,无论是小家碧玉的,还是风情万种的,只要王爷喜欢。可是……”上官语宁骤然话锋一转,眸间射出一道森冷的寒意,只道:“世间女子何其多,臣妾就唯独容忍不下一个人。不论是本身也好,替身也罢,若是无法将她们从王爷的心中铲除,那我就让她们在这世间消失。我得不到的,就算是死人,那也休想得到。”
上官语宁字里行间极是狠毒无情,字字冷漠掷地有声,冰冷的话语就是自来冷血的北冥祁也不禁为之一颤,心中,竟莫名的有些发怵。
他微微眯了眼,眼前几近疯狂的女子已经变得快让他不相识,那番话说来随意,可他却相信那不是所谓单纯的威胁,就像花袭月那般。
如她所说那样,区区一个伶人死不足惜,没了一个花袭月,还会有下一个,可那人,世间却唯此一个。
自成亲到现在,再到前不久处死了花袭月,北冥祁忽然之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深沉得可怕,其手段狠厉,心思阴沉,就连叫他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握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半晌,北冥祁忽地舒了一口气,只听得他冷笑一声:“好一个上官语宁,不愧是镇南王的女儿,心性手段更是承了你父王。好,花袭月的事情就此作罢,本王会放出声去,一切皆是新进府的侍妾咎由自取,定会全了你良善大度的祁王妃美名。”
上官语宁不以为然,微微抬起精致的瓜子脸,虽是仰视,却并不见得就比其弱上了几分。
北冥祁也敛了方才的怒气,弯下腰,略有薄茧的大手抚上上官语宁略微凸起的小腹,但见她有一瞬间的推却,心里不免有一丝得意。
扯了扯唇角,北冥祁一遍一遍地抚着她的小腹,难得一次的温和了语气:“你放心,虎毒尚且还不食子,你虽然不是本王心中属意的王妃人选,但若是能为本王生下一个儿子,那也算是你的福气。”
“罢了罢了,好生养着就是,来日诞下嫡长子,本王不会亏待你的。”北冥祁负手于背,狭长的眸中透出几许精光,唇边扯出一抹弧度,随即再不多留,转身扬长而去。
望着那道决绝离开的背影,上官语宁忽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却只觉周身力气在一瞬间被人抽走,顿时无力地瘫软在了榻上。
银漪好不容易等到北冥祁离开方才敢过来,强忍着胸口处的疼痛,对着上官语宁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嘤嘤泣道:“王妃,郡主。”
“哭什么?”上官语宁沉声斥责,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空洞无神的眸子里透出两粒晶莹的珍珠,无不是悲凉袭身,悲戚满满。
“郡主,咱们回去,别做这个祁王妃了,空有一个名头,却受着万般的委屈。我们写信回镇南王府,王爷那么疼你,一定会接你回去的,到时候,到时候你还是那个受尽天下宠爱的郡主,好不好,好不好?”
银漪声音凄凄,跪伏在贵妃塌边恳切地求着,一字一句无不是带着万分的悲愁。
这个祁王府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内里却是个冷漠得没有一丝儿人气的地方。好好的一个郡主嫁到这里来,磨灭了原本的纯真善良不说,如今就连怀着身孕,却也享受不到一个作为妻子,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喜悦。
除了担惊受怕,除了勾心斗角,她们在这里,到底意义何在?难道,就只是为了嫁过来受气么?
“回不去了,一旦踏出了这一步,又如何能够回得去?”上官语宁一把掀开身上的狐裘披风,银漪当即领会,忙擦了泪小心搀着她起身。
“郡主这是要去做什么,可要当心身子!”
“没了灵魂,要这身子有何用?”无力地推开银漪的搀扶,上官语宁赤脚踏在地毯上,朱的地毯绣着偌大一幅山水图,赤脚踏在上面柔软无比,可大敞的檀木门灌进阵阵冷风,也略带了几分浸人的寒意。
“郡主。”
上官语宁恍若未闻,颤颤巍巍地走向窗棂边,玉手推开,一阵冷风忽的灌进,倒是叫人立时清醒了几分。
秋天到了,没有春日的姹紫嫣红,也不似酷夏的烈日炎炎,更没有冬日的雪花飘飘,树叶凋零,纷纷而落,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凝香苑依水而建,西边是潺潺流水,流水绕着王府一周,再回到原始的地方,既省了成本,又增添了几分雅致。主院位于正东,推开窗棂,触目可见繁花簇簇,这个时节,朵朵菊花盛开得甚是灿烂夺目,耀眼万分。
最近的一盆是胭脂点雪,玉白的花白如雪般纯洁,硕大的花朵竞相开放,互放光彩。
上官语宁伸手捧上,仔细的模样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倒像是捧着什么珍奇的物件,格外的怜惜。
“花无百日红,可凋零了的终究会被其他的代替,不过是争奇斗艳,各凭本事罢了。”收了手,上官语宁不知看向何处失神,失了颜的唇瓣一张一合,浅浅细语,犹似喃喃。
“郡主。”
“要想守住自己的东西,就得令自己强大起来,你一旦弱了,就会有别的人趁机顶上,将你践踏至泥土。”上官语宁咬牙切齿,却忽地邪邪一笑:“没有宠爱算什么,没有夫君算什么,可我肚子里有这块肉啊!我不但要生下来,还一定得是儿子,祁王府的世子之位,一定得是我儿子的,谁要胆敢觊觎,我就杀了他。”
“郡主这又是何苦呢?”银漪不忍去看,临风而立的身影纤瘦单薄,仿若一吹即倒。她可怜的郡主,本是千金之躯,为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竟将自己折磨成如今这般,叫她如何不痛心。
“银漪。”
略带了几分微弱的声音响起,银漪猛然回身,忙擦了泪小跑上前:“郡主可有什么吩咐?”
“快,书信到平州给我父王,让他倾尽全力务必要找到七花,哪怕不惜重金也要找到,快去,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银漪也慌了神,却是半分不敢耽搁,慌忙折了身便传话去了。
上官语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单手撑着窗沿,虚弱的身子仿佛一吹就倒。窗外冷风袭袭,光洁的额头上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原本不见血的脸蛋更添了几分不正常的白。
“七花,七花,七花……”
上官语宁口中喃喃,忽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已是双眼紧闭,再不晓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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