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迷途路最远(1/2)
一
西雪王的杀手走了,杀气也退了回去,西雪王至始至终未伤一卒,修行道死伤过千,多数是死在不知何处而来的木箭之下。五个秘境洞天的修士尽出其三,饶是如此,仍是没有伤到西雪王一个人。
把修行道精兵比作鸡犬,古往今来,尘世劫是第一个。
鬼神道大祭酒拜察树皮似的脸阴沉得可怕,鬼神道约莫一百化羽高手重伤,伤及根基,此后修为精进需下苦功十倍于平常,较之别派,此战鬼神道算是吃了个大亏。
掌门,上百个,只有邪道九大派的五个掌门站在最前边,三个秘境洞天的八十余万修士又回到了秘境洞天,五个绝世高手都站在各自门派掌门后面。
邪道九大派的五个的掌门站着的地方就是还未和西雪王杀手交手之前五个绝世高手站着的地方,再往前一步,就是西雪王凌厉的杀气。
凡间有传言:西雪王有至宝沥锋剑,杀气凛然不可近,唯有西雪王地位高者可驱御。
“唯有西雪王地位高者可驱御”是凡人的说法,在修行道看来,真正的“东南西北”是尘世劫,也就是凡人口中所说的“地位高者”,“东南西北”鱼龙混杂,真正的西雪王杀手,人人皆可驱御沥锋剑的杀气。
钟离判是火牙狱的一品判官,火牙狱只有一个判官,其他的都是狱吏。火牙狱弟子有多大的修为就有多大的官,修行道隐世几千年,火牙狱狱吏中狱丞人数虽有增多,但还很少,很多高手都成了狱史和亭长,执掌火牙狱的判官却只能有一个。
钟离判是一个很平常的人,周身上下没有半分出尘之感,和凡间的做官的人没什么两样,他穿着一身玄青色的官服,这身官服,他已穿了整整一万年,他穿上这身官服的时候,裳叶的名声还未在修行道传开,那时裳叶自然也不是天下修士第一人。
钟离判曾是拓世渊的弟子,与裳叶是同门也是同师,他是和裳叶一起拜入拓世渊的,如今,裳叶羽化飞仙魂灯寂灭,而他成了火牙狱的一品判官。
钟离判探出手,拇指扣中、无名、小三指,食指指尖往前一戳,西雪王杀气顿时顺着指尖涌了进来,不停地撕扯他的经脉,疼!他很久没有感觉到疼了,竟吓了一跳,浑厚的真元下意识奔涌而出,立时把这股凌冽的杀气驱出体外。
钟离判真元浑厚,在场皆为修为高深者,皆能感受到钟离判身上真元涌动。血骷门门主西门矢血红的眼皮一跳,奸笑道:“堂堂火牙狱的一品大判官竟受不了这杀气么?”
“心里有鬼”轩辕龙肆不经意的瞥了西门矢一眼,没有人发觉,因为他不想有人发觉。轩辕龙肆看到西门矢怀有鬼心思,不是对他,而是对钟离判。
轩辕龙肆虽然不想有人发觉,却想有人知道,所以沉冤鬼冢的大鬼王鬼尘接到了他的灵讯。
鬼尘笑道:“钟离大判都受不了,看来这杀气和刚才的杀气有点不一样。”
鬼尘的脸是死人的脸,所以他笑起来很难看,但西门矢却不觉得难看,因为他笑起来更难看,血骷门的人笑起来都很难看,因他们都和西门矢一样,双眼血红,身似骷髅。
姬雪容的脸上永远都少不了妩媚的笑容,只有丰栩谣最清楚,姬雪容此时的笑容和平常时候不一样,这是她杀人的时候脸上才有的笑容,所以丰栩谣有些害怕姬雪容的笑容,但凡细微之事都瞒不过号称“见微知著”的绝世高手沈竹,沈竹心里好奇,望了姬雪容一眼,可是他望不出什么。
姬雪容道:“的确是不一样了。”
鬼尘道:“罗刹修女果然见识不凡,这无形杀气前后之不同也能看得出来。”
姬雪容笑道:“师兄说笑了,凭鬼师兄的修为怎会察觉不出其间的差异呢?”
钟离判不想听这些相互恭维的话,沉声说明真相道:“是杀气变得浓郁了,比方才混战时浓郁了百倍不止!”
西门矢的脸色变了,问道:“浓郁到连你都受不了的地步了么?”
拜察道:“方才西雪王的杀气要笼罩比此刻更宽广百倍的地方,所以我们能够受得了,而现在杀气所笼罩之处连钟离兄这样的邢监大家都受不了,看来西雪王的杀气果然非同一般,可这也是杀气的的缺点。”
羽成颜忽然道:“广则稀薄,可是我们一定进不去。”
这句话可令有心人深思,姬雪容笑问道:“哦?成颜妹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你和尘世劫有什么关系?”
羽成颜并不喜欢看姬雪容的笑容,她觉得很恶心,冷冷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觉你一定闯不过去而已。西雪王的杀手说‘莫管鸡犬扰门’,我不认为他们是不知所谓之辈,既然敢安心回去,就不怕你能闯进这杀气弥漫之地。”
姬雪容没有看出什么羽成颜有什么隐瞒;沈竹倒是看出些端倪;拜察道:“以羽师侄的修为和能耐,她的感觉总不会是无端而起的。”
姬雪容轻轻一笑,冲似笑非笑地望了沈竹一眼道:“我记得鬼神道有一个比沈师侄还厉害的绝世高手,怎么没看到?”
拜察道:“拜屠师弟为猫妖所伤,闭关未出。”
宫南墨眼中的神采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他看到所有人都怀有鬼心思,虽然不是对他,但他却感觉想吐,形形色色的鬼心思,他见得太多,已经厌烦得想吐,但他却还是要看着,因为他还想活下去。
二
不像焚焱山那样寸草不生,蛮阳山并不荒芜,郁郁青青的,一派大好风光,虽不及苍灵山的百里密林,却也是一方青山绿水,所以能有人躲在暗处放木箭,也能让约一千个西雪王杀手藏匿身形不为修士所察觉。
蛮阳山顶,西雪王禁地,除蛮将之外的人,只有得到蛮将的同意方可踏入,此刻,西雪王所有人在此欢饮,畅言相交,有珍肴野蔌,有笙歌旦舞,当然也有酒,千年佳酿、女儿红、秋露白、竹叶青……这是蛮将言雨露为西雪王准备的盛宴。
所有人都仿佛忘了山脚还有数百万凡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仙在虎视眈眈,因为在他们眼里,那些所谓的神仙虽强,却和一群欺上门的恶犬无异,他们已经“关了门”,不怕恶犬闯进来,所以他们可以安心地享用蛮将准备的盛宴。
圣教之内皆手足,他们一同欢饮,他们都明白或许是最后一次,但他们都很开心,这是他们的盛宴。
江晓乌喝酒的时候也是睡着的,但他没有弄湿衣裳,一壶喝完自有人帮他换酒,圣教中人都知道他的脾性:不用喝就已倒了,倒了还能喝!
高就和凤毛鳞盯着同一壶金茎露,奸诈的目光和锐利的目光交织绘出一幅只有两个人才能看见的双龙戏珠图,两人一齐伸手,抓住酒壶两边,使力,酒壶纹丝不动,两人较力平分秋色,放声大笑,其中奸诈的笑声让人觉得厌恶,但在蛮阳山上,这奸诈的笑声让人觉得心安。
一个穿着粗布简衣的猎户仰着头,酒从天上淌进他的嘴里,酒壶也斜在天上,一动不动,酒壶为何会飞?因为猎户有弓,而且他箭法很好,他射的每一箭都在酒壶将落未落之时,而每一箭的力量都恰好不让酒壶落下而又不打高,他的箭没有翎羽和铁制箭头,是用桃木削成的,他的弓也是用桃木削成的。
任淘浪在一旁盯着文丘山,他没有文丘山的箭法,他的通红铁棍每次都把酒壶打个稀烂,但是他的棍法很好,所以他用通红铁棍的棍尖抵住酒壶,一边耍把式,一边喝酒,他的棍很快,但壶在棍端却始终平平稳稳,仿佛放在轻轻的桌上一般,酒也不急不缓地流进他嘴里。
方子断在为一个美艳妇人斟酒,这妇人是奎堂堂主方妍香,也是方子断的舅妈。
方妍香问道:“子断,以后或许都没有机会了,你真的放下了么?”
方研香问得莫名其妙,方子断却能明白她问什么:方研施葬命夏家夏简衣之手。
十余年,方研香从未提到过报仇一事,方子断亦如是。
方子断道:“若不是我爹追杀修行道一个厉害的人受了重伤,夏家简衣老贼焉能伤我爹半根毫毛?我爹不是死在夏简衣手里,而是死在修行道手里,他的仇,要找修行道报,何况夏简衣不是已经被司马问杀了么?我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方妍香深深地看着方子断,道:“你能如此去想,哥哥泉下有知一定很开心,我只望你不要后悔便已足矣!”
方子断问道:“姑妈,当年没有为我爹报仇,你后悔么?”
方妍香道:“从来没有,我和哥哥加入圣教的时候就知道了,有些时候为了保护七大家族,我们或许会死得有些不明不白,可是我们依然加入了圣教,我们有一个约定,一个无论是何缘故都不为彼此报仇的约定。”
方子断疑惑道:“七大家族?”
方妍香笑道:“不错,在我们那个时候,不是六大家族,而是七大家族。”
方子断问道:“还有一个家族是司马家吗?”
方妍香道:“是的。”
瘦弱的言雨露坐在一张藤椅上,头靠着椅背,闭着眼,她在听,听每个圣教中人的声音,她喜欢听每一个圣教中人的声音,可是,有一个人的声音她没听到,她已经有五年都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
脚步声,向着她来的,她听得出这个脚步声是谁的,因为这个脚步声是稳重的,每一步都不轻不重,西雪王只有一个人能踏出如此稳重的脚步,是刘问。
言雨露睁开眼,明知刘问来意,却故意问道:“想去陪他喝酒?”
刘问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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